沉澱濃艷

如果我是陽光，而我的生活是三稜鏡……

我叫軒，記得高一那年，我瘋狂的愛上了濃艷的色彩。那種張揚和絢麗的顏色，讓我有充實和緊迫的感覺，濃艷讓我沉迷。當我在學校遊蕩時，抬頭看見湛藍的天空，它很空靈，因為它太淡雅，是那樣的與世無爭和憂慮，又深沉得儼然一位高尚的老者，氣勢使我自卑，發覺自己的渺小和可笑，我的心不可能像天空一樣包容萬物，我的氣質也不能讓別人折服，所以，我常常在明媚的陽光下抬頭，然後迅速的低下頭，只為感受天的浩然。我也常常在夜幕的掩護下仰起頭，靜靜的看著夜色籠罩中的天空，它是那么神秘，悠久，還有時深時淺的顏色變化，色彩濃艷，我更喜歡夜晚的天空，因為那份濃艷。有時在學校看看身邊的同學，他們大都穿著很淺淡的衣服，一群一群的走過，相似的神情，相似的語言，我就暗暗的說，隨波逐流。我看他們的眼光夾雜著反感和不屑一顧，但他們都是很好很好的學生，很開朗，學習也好，臉上掛著陽光的微笑，我知道他們是大人們眼中的成功者，穩重，成熟，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嫉妒他們。

我的朋友也有一些，我們在一起聊天，說笑，笑聲張揚的灑落在校園每一個角落。但很多時候我會感到空虛，我一遍一遍問自己，怎么了，怎么了。軒，你有這么多朋友，還不滿足嗎？我違心的自答，我很滿足。

我想用自欺來麻痹自己，但不久，我明白這是徒勞，因為快樂是內心的感受，我騙得了自己嗎？那段時間，我迷上了安妮寶貝，“我喜歡濃烈的活著，即使是幻覺。”我的頭髮已經染成綠色，在挑一縷深紫色，穿著紫綺上衣，純綠的褲子。鏡子中的我有古典的氣息和現代的張揚，我微微笑著，我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軒，聽起來有點像男孩的名字，但我喜歡，這就足夠了，我不管別人的看法。可是後來我發現我的改變。我開始模仿安妮寶貝頹廢的文字，只因為那些文字太優美，寂寞得如煙花。朋友說我變了，變得低沉，我無語，漠然。直到一位朋友說我的文字很美，像安妮寶貝那樣。我猛然發現我變了，我在不知不覺中學會了我最為厭惡的模仿，模仿的東西總是不完美的，因為它們永遠比不過原創，它們只是一個精緻的偽製品，一隻破碎的精緻花瓶，只是一堆碎片，再美麗，也無用，看著它，只能嘆息。我想，原來，我也是會隨波逐流的。然後，我拋開了安妮的文字。

快放假時，去了一次影樓，攝影師對換好了古代長裙的我說，笑一笑，再笑，笑得快樂一點。我心中不耐煩，想，照相一定要笑嗎？然後我聽到他說，就這樣，好。我知道他已經照完了，就站了起來，稍等了一下，才去看我的照片。然後，我驚奇的笑了，我以為相片中的我是一個很樸素的古代女子，笑容像江南溫柔婉約的河水，又像拂面的春風，眼睛靈動，發梢飄逸。但眼前是一個很現代的女子，睜著大大的眼睛，似有怒氣，又有些不耐煩，但下巴很尖，孩子般的淘氣，也有幾分我平時的性格。我開始很高興，但後來發覺像言情小說中的電腦美女了，又覺得添了些庸俗，造作。我付了錢，心裡想以後不照這種庸俗的藝術照了。那次考試，我考得很差，但在我預料之中，我沒有把心思放在學習上，考不好很正常。

開學的時候吹著三月春風，我感到溫熱，我走到哪個地方都很惹眼，我的服裝過於濃艷，但只有這樣，我才會感覺充實而不空洞。我討厭這種生活，但我依然瘋狂的喜歡濃艷的色彩，看到它們，我的心才會平靜。我迷戀王菲的《將愛》，喜歡它的瘋狂。王菲的歌，我只聽這一首，從早上聽到天黑，無所事事。世襲的春天再次到來時，我感到生活很乏味，我不再看現代小說，它們不是郭敬明的憂傷風格，就是安妮寶貝的蒼涼，我找不到它們獨有的氣息。

後來，我也不再喜歡聽歌，我的CD被我收拾好放在床低下，我看著我的宿舍，她很乾淨，很整潔，我不喜歡零亂，那樣我的思緒也會混亂，王菲的歌，我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聽。接著，我開始寫文章，自己的風格。我先是寫到很長的時候，還沒有要寫結局的跡象，但不久我就厭倦了，因為我的文章沒有文采，甚至不通順，我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么多人要模仿別人的風格，因為他們的思緒不會飛揚得高高在上，所以不受矚目，我想，他們也是無奈的吧。我把我的文章收好，不想再翻閱。我開始考慮一個問題，我寫文章究竟是為了什麼，為了記下自己的生活？不，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真正該回憶的，它也不會在腦海中沉澱，它會時常隨心潮翻騰，在心海留下一輪輪漣漪。晚上，我又在操場上漫步，累了，然後停下，坐下，我看著夜空，它很遙遠，像兒時的記憶。我沉默不語，時間在寂靜中流逝，天空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但時時變幻。

淡淡的神秘在心中渲染，我發現我一直很愚蠢，虛度年華。我以為有濃艷色彩的掩護，我會充實而不空虛，我的生活會很絢麗，但我錯了，真的錯了，真正絢麗的不是我，而是我生活的大千世界。我以為有濃艷色彩的襯托，我會很奪目，但實際上，我扮演著最不受注意的角色。如果我是一束淡淡的陽光，我應該努力綻放我的光輝。我一直以為自己的生活很好很好，但現在我才知道，一切都像夢，但不是我期望的那種。

……

很久很久以後，我習慣了淺淡的色調，它們很清晰，自然，那份濃艷，在記憶深處沉澱。這束陽光通過了三稜鏡，開始變得絢麗，這正是我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