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年少的輕狂
本以為燦爛如你,是享盡上帝福旨的天使,沒有誰,能奪走你的幸福。上帝為他的天使精心搭建了夢想的舞台,給了他眩目的外表和傲人的才華。只是,忘了在他單純而脆弱的心上,包裹一層圓滑。卻任由他用堅定而專注的執念,把自己裝飾得稜角分明。然而歲月,無情的歲月,殘酷地衝擊著他的心靈,誓要把稜角磨平,於是無奈的天使,開始了鮮血淋漓的蛻變。我痛恨自己的渺小,無力呵護他受傷的心,也無法為他抵抗歲月的煎熬,只能抱著膝蓋,蜷縮在牆角,在心疼的淚光中,修補記憶的碎片,祭奠他那些已逝去年少輕狂。
一覺醒來,恍如隔世。夢裡的大衛笑得明朗,笑得溫暖,笑得灑脫,笑得徹底,從上揚的嘴角到跳躍的神經,大衛像太陽般光芒四射。誰會忍心打斷這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如此自信而張狂的快樂,特別是這樣純粹的笑容,只是為了一個從守門員手邊狡猾地掠過,直奔球門死角的進球。“進了!”大衛帶著濃濃的笑意,挑起眉毛,挑釁似的看著躺在草地上鏟球未遂的加利,英氣逼人,然後,他伸出手拉起加利,像過去無數次那樣,拍拍他的肩膀,和他聊剛剛的進球。這不是什麼精彩的場面,在2003年7月以前,這樣的畫面總會在老特拉福德如茵的綠地上,一遍遍上演。
但如今,這已足夠讓睡夢中的我,淚流滿面。老特拉福德依舊綠草如茵,加利內維爾依舊兢兢業業。只是那個有陽光般笑容的大衛已經遠去,或許將永遠不再回來。一襲白色戰袍,大衛還是在笑啊。就算有迷人的勞爾,英俊的卡西利亞斯,帥氣的歐文。大衛的笑容還是奪目耀眼,足以讓整個綠茵場黯然失色,卻不足以撫平他緊鎖的眉頭。大衛的笑容終究是變了,變得內斂沉寂,小心翼翼。
或許,我將再也見不到大衛挑起的眉毛,壞壞的微笑,見不到他用霸氣又邪氣的延伸傲視全場,仿佛在挑釁地詢問:“你們擋得住我的弧線嗎?”一襲白色的戰袍,大衛還是進球了啊,就算有卡洛斯勢大力沉的勁射,菲戈行雲流水的抽射,羅尼神出鬼沒的盤帶,大衛的一腳弧線還是美妙經典,足以讓時間停滯,卻不足以換回他的信心。大衛的快樂終究是變了,變得複雜艱難,充滿依賴。進球後的大衛依然快樂,只是這時他所想起的,怕已不是足球帶來的自信和滿足。“明天他們總該不再談論我的緋聞而來關心我的進球了吧。”大衛甚至有點兒幸福地想,“勞爾來向我祝賀了,這是表示他已經徹底認同我了嗎?”大衛笑了,是長舒一口起的笑容,意味深長。進球的快樂來自被緩解的壓力,而不再是進球本身。然而就算是這樣的快樂,也漸漸離大衛越來越遠。在這個不可一世的球隊,在這個並不適合他的位置上,大衛終究是迷失了。一次次地丟球,有點球,也有自由球,這個屢罰不進的怪圈,陰雲般地籠罩著大衛,殘忍地吞噬著他的信心和表現欲。
我無法不懷疑,若是現在再有一粒舉足輕重的自由球擺在大衛面前,他是否還能像一年前世界盃預選賽上對希臘時那樣,拿出當仁不讓的霸氣,捨我其誰的魄力,驕傲地告訴主動請纓的謝林漢姆:“這個距離對你來說太遠了,還是我來吧!”現在場上的大衛仍在奮力奔跑,可眼神里竟是迷茫。所以當裁判沖他吹響哨子,大衛說了他用西班牙語在公開場合說的第一句話――那是句粗話,他不客氣地罵了裁判。
全世界都對他嗤之以鼻,只有我笑了,像每個偶然洞察了某個玄機的孩子那樣,不可遏制地笑了。他還是那個大衛啊,還是那個不懂得掩飾自己的倔強男孩。
他仍像98年踢了西蒙尼一腳時那么衝動,像那個夏天豎起憤怒的中指時那么任性,他張狂,張狂得稜角分明。盧森博格來了,帶來了皇馬的希望,卻也帶來了大衛艱難的境地。一向對英格蘭隊不屑一顧的他,會認同英格蘭的隊長嗎?好在在我的記憶中,大衛從未被懷疑和壓力打垮過,或許他會離開,會轉投切爾西,甚至回到我心心念念的曼聯。
可我希望,他能在在伯納烏留下赫赫戰功之後,在挽留和讚美聲中,驕傲地離開……
每次只有在談起足球的時候,我才會不甘心地承認自己確實是個女生,無法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那個小小的圓球上。女生看球,更多的怕是看人吧,儘管不止一次地被嘲笑成球盲,可我仍然慶幸自己有這么個“看人”的堅持,所以才不會因為大衛的狀態而改變心意,不為他的勇猛而熱情倍增也不為他的低迷而灰心喪氣,只是帶著欣賞和心疼,默默守望,看著他接受鮮花和掌聲,諷刺或嘲笑。在繁華落盡之後,收穫心底的滿足和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