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蕭蕭過樹梢

教室外的兩棵老樹，老早就覺得它們很有韻味了。現而春風來了，層層漣漪也就盪起來了。

老樹我識不出它們的種類，但春天的植物，都帶著泛靈的色彩吸引著我。老樹也便是如此。終於一陣東風，讓樹梢勾出幾幅變幻的夢魘。

剛剛來到這裡時正是夏天將盡未盡的時候，帶上一些新鮮和好奇，忘了窗外清幽幽的香氣，忘了一些沉甸甸的回憶。但老樹從未遺落了任何一個細節，它們把每一個新識的孩子的微笑記在心裡，以便日後在他們哭泣的時候再還給他們。孩子們似乎都還沒太注意，秋天已經悄悄地來了。

秋天能勾勒出什麼呢？朗朗的讀書聲、課間的嘻笑，都以一種新的方式衝擊著時光。當我們回過神來的時候，第一場秋雨已經打在了地上。秋雨不同於夏雨，它以特有的涼爽清洗著塵埃。那片濕潤，不同於飄零的年華；冰涼的的觸感，給皮膚層層疊疊的愜意。越來越多的孩子趴在窗台，消磨這黯淡的青春。這時候，老樹墨綠色的葉片，也更顯得幽靜了。那份黑壓壓的綠，在雨水的浸潤中，升騰起帶著色彩的汽泡。綠色的，如肥皂泡一般向著雨來的方向如水般汩汩地流動。然後在某一高度碎裂，繪出一片片綠色的泡沫屑兒。又沉澱下來，鑽進樹葉中，不見了。

北風終於還是攜著一絲憂傷來了，唯一可以舒心的便是早晨略帶寒意的空氣。南方的冬天，本不是有多涼人的，但這一年卻失了我的孤單襲來。本來還可以見到綠葉的，因為每年冬天的樹都或多或少有保留一些，弄得一些不安的孩子們等著看到最後一片樹葉的掉下而忘了吃晚飯，一棵老樹也真的留下了絲毫，只是綠得慘白，在一陣陣北風的呼嘯里晃悠，我把視線換了方向。另一棵真的是徹底地卸下了最後的武裝，以一種新的姿態去迎接到來的冬天。冬日一天天變短，也掛上了越愁的無聊，把光禿禿的樹包裹了起來，總是在下課的時分，先吸一口冷氣，打開窗戶，看日漸蒼老的樹幹，開了裂，流了淚，後了悔，傷了心。殘缺的老樹也日漸多地落下了大片大片的葉，校環衛的阿姨更加頻繁地出現在窗外。聽著竹枝做的掃把在長滿青苔又凹凸不平的地面發出的單調重複的聲響，心也驀然掃空似的，僅僅盼著冬天早些離開。

總有一日，地球上消滅了四季，笑聲淚水也不復存在。

莫有名的雜草，便在一次次盼望中，出現在視野里，短暫的別離之後，才發現愛上了一些事，顧不上迷戀，急匆匆地趕回了學校。還是光禿禿的老樹和另一邊只剩下寥寥回憶的老樹，這時候卻變得親切了起來，我走出了教室，來到那片青苔地前。

這裡原來是兩座教學樓之間的捷徑，但也不知為何，另一幢教學樓的大門被一把碩大的鐵鎖鎖住了，生鏽的鐵門掉下一塊塊紅褐的鐵屑，伴著時有的風，散得到處都是。長久得孤單讓有土壤的地面都長出了雜草，碎石鋪出的平台也讓開一道道縫兒，讓孤單漫延開來，捷徑也通向校衛的宿舍，但從留下的腳印看來，那兒住的人不多，但總也給這兒帶來了些人的氣味。一側是堆放垃圾的地兒，風吹了來，也就散開一些腐爛臭味兒，在樹的香氣里，也淡了，散了。

不曾仰望過老樹，老樹仰望的姿態卻清晰地被我記著。今天畢竟還沒有過去，但我知道也快了，一簇簇枝幹就像課文里講地那樣，虬勁地向上彎了，也日漸變得飽滿了起來。卻也始終那么鋒利，枝尖指向湛藍的天空。這時候的老樹，也便是帶上了一些神韻，動了起來。至少，在我心中。

“刷——”綠色的點綴是在一夜之間揉開的，一綹綹新芽確乎是擠在樹丫間的。就像打開的禮炮，那未散開的一簇輕飄飄的屑兒，此時掛在了樹上，被東風染上到了鵝黃綠的色彩，然後春天就來了。

春風有時也會變得那樣蕭瑟，就像孩子們沒吃到糖果的傷心，春風輕輕搖了搖樹梢，老樹也輕輕拂著春風的秀髮，傳遞大地帶來的那份溫暖，我輕輕盪在樹下，看著老樹，三月最後的老樹。地上生出青苔，悄悄滋長我的腳印，不捨的腳印。

已經好些天，忘了老樹了，如今朦朧的眼睛卻在晨光的熹微中顯得很清澈，我分明眼花了。曾經光禿的枝丫上順著柔軟的嫩枝鏇轉著下垂，純白的花瓣一層一層鋪開，一串串花兒四處吊著，四處，沒有圖畫中那為追求平衡而特意地排布，大自然地雕琢終歸是美的，美得讓孩子們合不攏嘴。雖然沒有糖果，心中卻又蜜一般的甜。

這時候現了陽光，照得空氣溫熱溫熱的，老樹也以溫暖的姿態出現在了我的面前。然後昨天，吹了風，下了雨。風撼動我蓬鬆的頭髮，正著那條捷徑吹過，一陣又一陣蕭瑟。但我看見老樹笑了，以一種曾經他看見的方式笑了。我很疑惑，但也很清醒，春天的落葉，來了。

刮著強勁的春風，不如大人筆下那種。春風，真是的春風，是猛烈地吹地，吹落了冬天地記憶，嫩芽也終在這一刻甦醒了。展開了滿滿一片視野地綠色，又節奏地跳躍著。曾經倔強的留下幾片樹葉的老樹。，也在春天落盡了最後的光榮。就著春天的風，唱起了音律，雨是帶了這份音樂落下的，串成細細的珠兒，在空中斷開了線，於是便鋪開了一片，靜靜悄悄的方式又一次回到老樹的懷抱，浸透了春天的綠。又落在了地上，浸開乾涸的土地。

雨停了，風還在繼續風乾那些珠淚，蒸騰後又一輪希望，每一次瀟瀟沐春雨而下。地上又一片狼藉，這是大地的雕塑。一片片枯黃的葉，巴掌大小，承載了滄桑。也該化歸大地了，老樹這時顯得生氣，突然覺得像一對母子。花兒已被風雨所親吻，不復存在了，時光荏苒在這母親身上留下了太多印跡，但不變，成了永恆。巴掌大的新葉在春風蕭蕭中如天使翅膀般揮動，孩子在一邊用翠綠細密幼小的雙翅起舞，載著盛大的夢想起飛，春風蕭蕭過樹梢，醞釀著一次新的輪轉，徜徉。

生活總是給人帶來各種各樣的痕跡，那種感覺真的很男領悟。老樹卻給人給沉重的靈感，保持冷靜，然後散發熱情去造就一片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