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末的煙火

一

笑靨如花，一如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掉落下來的金色碎片；一如夜幕降臨大地上流淌成河的月光；一如嬰孩沉睡時露出的安詳的表情。

煙火。

青春是一場絢麗而短暫的煙火，一如曇花。

我未曾見過曇花開的樣子，而內心對於曇花卻懷有一種未名強烈的感觸，也許這就是李商隱所說的“靈犀”。

關於曇花，腦海中總會浮現出一個場景，而這個畫面就像那些熟悉的人，那些過往的事一樣令我揮之不去：微涼的秋夜，風掠過屋頂，發出稀疏的聲響，月光傾灑而下，照亮了曇花盛開著的白色笑靨。

而煙火——時光挾帶著風呼嘯著奔向上空，煙火最燦爛的一瞬間被定格在墨藍色的天幕上，像一塊美麗的傷疤，一如流星掠過天際或在地面上留下的隕星。

絢爛一瞬後便是無盡的消亡。煙火。曇花。流星。

二

時光像一堵厚厚的牆，回憶被阻擋城門外，而當我打開城門後，卻只剩下黑色的風呼嘯而過。

生如夏花。

朴樹憂傷清澈的歌聲穿透過青春的每一章節。

朴樹站在夏天的風裡，一他最愛的花兒紀念著他的青春。

而我站在十二月的尾巴上，點燃手中的煙火，看著它們明亮地盛開，黯淡地消散。如同我將逝的十五年華。

灰冷的北風急促地穿越這個冬末，我裹緊風衣，想起了從前的日子，就像你對我說的——天很藍的日子。

過往的時光紛紛凝固，然後飄舞著，夢境的風顫抖而過，往事像梨花一樣從歲月的樹上黯然掉落。

如同十二月末的煙火。

我問自己，煙火還可以盛開多久？

那么，我的花兒—，——還可以盛開多久？

三

月光傾灑進空城，平靜的湖面盪起一團漣漪，彼此糾結的水草親吻則空城華美的倒影

流水浮華。時光荏苒。

我仍是我，而煙火已不是去年的煙火。

物非事休，欲語淚先流。

郭敬明說，物非事休是他見過的最狠毒的詞語。

而煙火是我見過的最悽美的詞語。

像是漆黑天幕上隕落的最後一道光，空曠的長空上只剩下等待的寂寞。

煙火是一位寂寞的女子。

也許一個人並不會寂寞，最耐人寂寞的是等待另一個人的到來。

我想起了尾生——那個千年前站在江南石橋上等著他心愛女子的書生。江南的水氣氤氳了他清瘦的模樣——他該是一個穿著青衫，手持白扇的讀書人。

江南，我最想要去的地方。而那些掩映在江南的朱門綠柳，白磚青瓦的心事，一如江南的流水，靜靜流淌成河。

我會等你。等到天際的煙火璀璨若河。

四

歲月的輪廓是一個圓，從出生的那天起我們就被扔入了這個圓里，逃不出去。

煙火的輪廓是一片桃花花瓣。

也許它是千年前崔護推開那扇木門後所見的那棵桃花樹，或是王邵君出塞是長安滿城飄舞著的凋謝的桃花，抑或是小喬初見周瑜時如花的笑靨。

而煙火終究只屬於煙火本身，桃花終究只是個像的比喻罷了，它，終究不是煙火。

因為煙火只是唯一，是天空的唯一。

我相信煙火是天空最心疼的女子。

當煙火燦爛綻放的一瞬，他們無言相擁。因為他們知道對於他們而言愛情僅僅是一瞬間。

一瞬。那么這一瞬是否能變成永恆？

花有花期，過了花期，花便會凋零。那么愛的期限，是一瞬間還是永恆？

也許這一切都並不重要，就像煙火——絢爛時只管絢爛，消散時再想消散。

所以，請把我們的歌唱完再說離散。

五

看著只有街燈閃爍著的安靜的街道，聽見風吹過身後的梧桐發出簌簌的落葉聲，突然不想說話。想起了遊樂場那隻自轉的木馬。都是灼灼的寂寞。

我站在陽台上，看著遠方墨藍色的天幕下緩緩向我走來的十六年華，他朝我輕輕微笑。

像紛紛揚揚著掉落的梨花。

月光清澈如水，微微潤濕我的眼眶。

十二月末的煙火

盛開灼灼的寂寞

時光在我的白紙上凝結成墨

帶著青春散場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