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霾

黎明，閃爍的火把靜靜地在村口舞動，村子裡的人一反尋常地不眠而聚在這村口。

村民甲，這次發達了。

村民乙，是啊，窮了幾百年，上天終於憐憫我們村子了。

可是，我不懂。難道還有什麼生活比草地上大笑更心腹的嗎？我第一次感到曾經熟悉的人的眼神竟會如此的陌生。

忽然，一片死寂。流行的閃逝更令氣憤不寒而慄，偶爾的烏鴉叫出幾分肅殺。村口微黃的燈光赫然出現一個身影。

村長乾乾地笑了一下，然後走上前去。先生，歡迎您的到來。

那個人披著一身黑袍，緊緊地包裹著，只剩下黑夜般的眼睛在火把中閃爍著。

村長哈著腰，忽然眼神中掠過一絲光亮。你真的肯賜予我們五千萬黃金？

正當我在思考著黃金是什麼東西時，突然覺得地上射出異常的光芒，即使這是墨黑般的夜。全村的人開始騷動起來。

黃金！

金子！

我們發達了！

我問了身邊的母親，這不是黃泥么？

母親說，傻孩子，這是黃金，我們發財……

母親的話愈漸小聲，金光炫耀的眼瞳慢慢地擴散，手裡緊緊地握著的“黃金”碎了，一如流沙。接著，耳邊不斷傳來驚恐，既而湮沒。然後，空氣中飄逸著腐化的味道，像禿鷲覓食的腐化的屍體。

周圍開始沉降，大地就像個沼澤般，漸漸地吞噬著村民的屍體。母親也像別人一樣，臉上掛著貪嗔的笑容，漸漸地，向黃土深處墜落。我抓住母親的手，發現母親手中的“金子”已沒有了輝煌的燦爛，只是一團死灰般的泥土。

風掀起了塵埃。不遠處，一曲幽怨的笛聲響起。我鬆開了母親的手，向著笛音走去。冷夜裡，只剩下我和那個村口的黑衣人站著，像挑戰著更高級的風雨雷歷。

你是誰？我只感到好奇，卻不見一絲哀傷。

孩子，我是來接你的。黑衣人停下口中的笛子，平靜的眼神仍不見半點異常。

村裡的人呢？

他們都死在了自己的貪慾之中。孩子，你不同，你沒有貪慾，因而你能生存，所以你將會是世界的主人。

那我們去哪兒？

去淨化我們的世界。

為什麼？

因為我們不需要有貪慾的人，我們需要更純潔的世界。

如果有貪慾的人是你呢？

那我也會死去，因為在我的結界裡，沒有人可以避免這人性的考驗。

記得以前聽過一個故事：有兩棵相鄰的白楊挺拔地站著，它們約定誰也不能動。有一棵白楊為了使同伴晃動，於是，他便倒向那棵白楊。可是，結果卻是……

兩棵樹都動了。黑衣人痛苦地望著天際，腳下的泥土不知何時淹沒了膝蓋。原來，最罪有應得的不是這班貪婪的村民。

大地仿佛變成了海上的波浪，張開血盤大口盡情地吞噬著。

時間規矩地流走了，東方升起了一道淡黃的寂寞，天空依舊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