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冷寞

“你很寂寞”

沒有符號，沒有多餘的字，但很明顯，是男孩的字跡。男孩是我同桌，一個不高的男孩。一向不問世事，順其自然安閒樂在的生活。我們坐在教室最後一排、最靠牆角的位置，是自願換過去的。班裡其他同學很上進，所以老師對我們不管不顧。我搬去角落，是想獨守我的沉默。

男孩一向很關心我，就像他習慣他安靜的生活。

我突然竟不知如何回答。男孩了解我，10歲前的我。一個率真天性的單純女孩。我曾對他說過，10歲前，我把生命獻給了天或地，10歲後，我只是我而已。當時他仍用熟悉的目光看我，也許他不曾明白，10歲時我告別了童年。他無從了解我的痛楚。

（那天下雪，雪很大．學校被雪蓋了起來．白白的一片，天或地，除此之外一無所有．我走到窗前．看雪俏無聲息地飄落．伸出手接住一兩片酣睡的雪花。看它們驚醒後羞澀地成透著水氣的少女，我甚至滿足於這樣飄渺的墜落，我喜歡那樣寒落的水氣。我對窗空投一個微笑。）

“不，我不寂寞，寂寞的只是我的影子。”

“影子？如影隨形？”

“不，只是影子而已。”

“永遠黑暗著？”

那時侯，我真的心疼他臉上的焦急。

我遞給他一張空白，沒有一個字的紙，幽藍的底色透出一種水色的憂傷。他轉過臉，依舊熟悉的目光。他對我，投來一個微笑。

我開始喜歡這樣的生活，明快，單純。

放學。

我要坐公車回家。我曾是個不甘落默的人，卻喜歡一個人走去終點站，尤其是雪天，聽腳下沙沙的聲響。終點站離學校不遠，四五百米的樣子。

走到熟悉的台階前，我停下腳步。我多么渴望繼續走，可惜已無路。我回頭看自己的腳印。

猛然間，我發現，我沒有影子。

沒有影子，沒有寂寞。沒有影子，我就真的不寂寞嗎？寂寞的只是我的影子。？

忙碌的日子總算過去。一個飄雪的冬季。我與死黨出去閒逛。末了，一個死黨對我說：“你變了？”“麻木了。”

夜間，我想那句話，麻木。陘手翻書，無意看見一句話。“也許你不願傷人，卻害了所有人。傷害是什麼？麻木。沉默。再沉默。”我突然震驚，原來世間確有這樣精緻的巧合。

收起了我所有的熱情與純真，裝作漠然，以為冷淡，所有的過往就可以冷卻、沖淡，以為這樣就可以沒傷害。一直沉默，不加修飾、赤裸裸的沉默著。我從來費解每一個受傷的眼神，原來，這才是最真的傷害。

寂寞，我寂寞嗎？心底的一絲隱火突然燃燒。寂寞，你很寂寞。所有人遍體鱗傷，最後，自己也徹底傷害。

“當我們滿懷得意的炫耀著自己的友情時，他人不經意地請你描述一下好友的相貌，你興致勃勃地舉起手準備比畫，卻發現似是熟悉的身影又是那樣的不清晰。也許，並不熟悉。”

我的沉默是怎樣的傷害。徹徹底底。我本不甘落默。有那么一夜，我淚如雨下。然而，眼淚，不能取代一切曾有過的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