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點的燈

二十一點的時候，上完晚自修，從學校里出來，四周是一片漆黑。正是秋末冬初的時節，天上沒有星星，月亮也害羞地躲進了雲背後，只有幾盞暖色的路燈閃爍著，微微照亮前方的路，把我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

下著細細的小雨，可以感覺到夜晚冷冷的風吹過臉龐，吹過我孤獨的身影，一個人走總是有些寂寞的。記得幾年前，總是在夕陽照耀下，和一群同學一起打打鬧鬧地走在回家路上，可以一邊天南地北地聊天，一邊看夕陽一點點沉陷下去，最終消失在天的盡頭。那時候，好像回家總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現在，很少看見夕陽下山了。當它落下去的時候，我還在和同學們一起聽老師講解練習卷。是因為冬天太陽下山早了吧！又或是我們也像夕陽一樣下陷了，陷入那由書本、練習、試卷堆砌而成的深井中。在深不見底的沼澤泥潭中掙扎，卻越陷越深，最終被淹沒。

幾年前的時候，我受到啟發，有所感悟，可以脫口而出，在作文里全是“我想”、“我覺得”......而如今，我的文章里只剩下“子曰詩云”、“魯迅說”、“愛因斯坦認為”等等，以證明我知識面廣闊，把名言警句都牢記於心。明明是我想到的，卻要借偉人們的嘴說出來，好讓大家更容易接受。我的作文里沒了自己的想法，全是別人說的，因為這樣可以得更高的分數。

有人說，國中為了中考而活，高中為了高考而活，大學為了畢業證書而活，過了三關就可以為自己而活了。只是，可能等不到上完大學，我就已經找不到自己了，更別說為自己而活了。以前，我可以看見自己；現在，我只能看到路燈下的影子，那么將來呢？

時間像一列火車般載著人們不停地往前飛馳，路上卻沒有可以讓我們停下來歇一歇的車站。來時的路還殘留著歡聲笑語，但只能回首眺望，再也回不去了。真的想回到過去，回味那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也只能在夢中回憶，醒來又被捲入人群之中，隨著擁擠的人流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剩下曾經美麗的夕陽在記憶里閃爍......

上國中以來所做的試卷和複習資料已經有33厘米厚了，用厘米計算是因為數不清有幾張，兩位數也比較能安慰人。到了高三畢業，可能就和我的身高差不多了，不能著作等身，做的試卷卻能輕易等身。幻想有兩種結局：一是站在那堆試卷上，看著別人都比自己矮一截；二是像孫悟空一樣，被壓在試卷堆成的山下喘息。不知會是哪一種呢？

二十一點，微弱的桔黃色燈光下，我獨自走在回家路上。

註：寫這篇文章的時候已經是去年秋天了，而如今秋天又到了，我的初三到了，試卷也不止33cm了。就連那首歌似乎也被這個時代拋下了，但是我們的生活卻始終徘徊在家與學校之間，什麼時候又能夠結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