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少年

當太陽喝醉的紅臉從西山沉落母親的聲音如獵槍般轟響吩咐他：把兩桶尿淋到坡里的白菜地去記住摻上水別淋在菜葉里嬌嫩的綠葉經不住釅肥的施撒農家的孩子吃不得苦就會變壞他赤腳挑擔走在草兒叢生的田埂上一隻螞蟻咬住了他的腳討厭他驚擾了它的好夢一隻草蜢跳上他的肩說是搭個順風車到山坡會情人對面摘菜的女孩走過來擰著鼻子從他的身邊走開當黃昏的輕紗從霞光里滑落他回家的路上見到趕牛的三叔公水牛牯的屁股彈出一塊塊有草香的牛糞醬黑的顏色活像他二十多年後在比利時買到的朱古力三叔公最識寶他說把牛糞埋在瓜藤下瓜兒會多掛幾個祖母提來一桶熱水叫住他快去給祖父洗澡祖父在一個夏收的中午被火辣的太陽放倒了鎮醫院的詹醫生說祖父身上血液的河流堵塞了藥物和殘疾還有孤獨將成為他老年時三個離不開的朋友從此祖父的眼神變成了村口那口渾濁的池塘只有在蓖麻花開的時候才會用緩慢的語言告訴他關於那一生在異地只見過一次的龍舟競渡是他最快樂的故事他用悲哀的心情告訴自己年老別像祖父儘管山外的道路不知如何走但他還是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單薄的行囊啟程到那未知的遠方去年老時有著一個和祖父絕對不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