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的雨

這是一個現代化浪潮無法波及的地方，山清水秀，水明如鏡，古色古香。

於是，耳際便可清晰地接收到雨飄枝椏。漣漪蕩漾的振幅。翠色盈袖，鉉聲凝重。

我的腳步又重新踏上了這一快土地。支撐著疲憊的身軀，肩負著和我一樣望眼欲穿的行囊，在這上光水色的郊野行走。

求學多年，現在我終於又回到了這工人闊別已久的童話世界。走在路上，濃濃的溫情湧上心頭，大地母親發出的馨香在心裡激盪起婉轉的歌聲。有幾快塊開春未融化的冰塊在我的眼睛裡光芒四射。我捧著它們，看著心中的不快隨著它們一起冰融、消逝……

一陣微風飛快的和我打了個招呼，於是我的手抖動了以下，捧在手中的冰水隨之波動在我手上的每一寸肌膚，蕩漾起漣漪星星點點，就像雨打在水鏡上一樣。

於是，有一樣東西重新在我的心裡破圍而出。

是雨……南國的雨……

雨，外公，外公的菜園……

走進外公的家門，綠意蒸騰的菜園就首先跳如眼際。那是外國傾注的心血，勃發跳動的綠意上仍可浮現出外公忙碌的身影。

“孩子。總算把你盼回來了。”外公站住身後，凝視著我。我又像兒時一樣，蹦蹦跳跳地跑過去。我的身體在跳躍，外公也在跳躍，跳躍的是渾濁寫滿風霜的淚水。

“孩子，這幾年可想死外公了。”外公說這話時在顫抖。“平時沒有辦法和你聯繫，只有你寄幾封信來，我才會歡喜幾天……”

外公轉過頭去，抹掉了眼淚才又轉過來。

“你到處走走看看，這裡可是你小時侯的家啊！”

我開始徘徊，不知道什麼時候，我來到了外公的臥室，這個小時侯看雨聽雨的地方。一張和外公一起歷經坎坷交織，滄桑洗禮的床，仍舊呆在原來的地方。我最喜歡躺在這張床上，撲倒在外公懷裡，聽著忠義、神奇、玄幻-經線的故事從外公口中娓娓而出。特別是在下雨的時候，聽雨敲瓦片，雨滴翠竹，就想對酒而歌時欣賞壯士舞劍，道不盡的暢快、颯爽，更有將心放於詩意境界的溫馨。心曠神怡的感受是我最不能忘記的故鄉情結。

這中眷念伴著我在外求學的三個春秋。

我走過去，伸手撫摩這張床，同樣的物件，同樣的溫度，同樣的柔和軟質，同樣的感覺意韻。於是，我被子征服了。躺在床上，進入夢鄉，進入迷夢精靈的世界，久久遨遊，開啟塵封以久的往事，拾起童年流下的汗滴凝結成的珍珠。我吝嗇地不肯放棄一分一秒，不肯挪出這夢境的一寸一毫……

不知何時，我的心臟開始劇烈地跳動，呼之欲出。於是我醒了。原來天已經開始下雨了。

家在南方，於是我叫它南過的雨。

南國的雨，在這個時候最妖嬈，最多情。可以喚醒一個人沉睡的心。

雨點自高空落下，自由落體，滑過瓦檐，投在樹葉的懷抱。或順勢撲進菜葉的暖房，或豪情滿懷地飛如水溝內，隨波遠航。雨滴，雨露，積盡千迴百轉，迢迢飛渡。麗影化彩，嬌軀成虹，在心最深處星光閃耀。

躺在床上，歪著頭，透過位置極佳的窗戶，邊可欣賞到正個外公的菜園，整個青山秀水。形影相對，輒生無限的愜意。這南國的雨，零零碎碎，似春風化雨，似洛神歡歌。山越來越靜，雨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急，我的心也越來越安寧、祥和。

漸漸地，我好象捕捉到了久違童趣。

閉上眼，屏息運氣。雨，好象流年中的霓虹燈一樣璀璨，伸手便可及，貼心便可通。雨點兒，歡笑著，勃發著，遊走在靜謐的終極無間。

我想，如果用這南國的雨來醞釀酒，那一定是讓所有人都痴迷的人間佳釀。

翻升的熱氣挾我走出這遐想的國度。那是出自於外公之手荷包蛋，香噴噴的，裹挾著外公對孫兒的濃似血的關愛。

我夾一個放進嘴裡，外公在一旁笑呵呵地看著我。我突然感慨：有這南國的雨，協同這雨季里的溫情，一生無憾，次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