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天的笑容

坐在桌前發獃，面前的牆壁，雪白雪白的。讓人不禁想知道，在它聖潔的外表下，到底會有什麼。

也許，敦煌的壁畫？

五彩的顏色，流暢的線條，飄逸的飛天，隋朝的春風笑語，昇平歌舞；唐代的華衣錦服，如雲侍女；宋代的典雅秀麗，細緻沉韻……

想起了王道士，據說他是敦煌的罪人。這罪，是做了一個很划不來的買賣。當然，他不這么認為，他也不會這么認為。

在那個時候的中國，保住性命，吃飽肚子，大概就是人們唯一的要求了吧？兵荒馬亂的年代，外國侵略者的入侵，把人們的視線全都拉到了紫禁城，那莊嚴而又滑稽的地方，有誰還會費神想一想敦煌的文物呢？更別提保護了！

頂多，被官府的“老爺”們看上，拿幾件當作禮物。京城的官員很喜歡這年代久遠的古物，下面的官員也更高興：既不用花錢，又可以討上級歡心，一舉兩得啊！

他們在為自己的妙計洋洋得意，卻從沒想到過要對那些帶給他們好處的古物有什麼保護，唯有兩句話：不要讓外人拿走了。過幾天再送幾件過來。

我無語了。

原先對王道士的滿腔義憤此刻全都堵在喉嚨，堵得我胸悶眼花，喘不過氣，眼前仿佛出現一個畫面：王道士聽了這些話後，滿眼的失望、不解甚至傷心，他骨瘦如柴的身軀在寒風中微微顫動，然後，緩緩地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回他的家，敦煌莫高窟。血紅的殘陽把他的影子拉的好長，好長。

真是諷刺！我們號稱五千年文明文化大國，居然可以對那人類智慧的結晶如此怠慢！不要說什麼運費高昂，不要說什麼戰事緊急，什麼理由都不足以掩蓋我們民族的軟弱，人民的無知！在這樣的背景下，我們又有什麼理由去責罵王道士呢？他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和大多數人一樣。一樣愚昧，一樣貪財，一樣勢利……只不過他扮演了那個令人唾棄的角色――敦煌的看護人。如果當年他沒有流浪到敦煌，也許我們現在恨的就是另一個人，而他的名字也不會被無數中國人牢牢記住，然後，唾棄。

歷史真的是一個很奇怪的東西。有些事情你可以做，別人也可以做，如果你做了，也許會流芳千古，也許會遺臭萬年。如果你沒做，而別人做了，那么他也會流芳千古，或者遺臭萬年。而這些事情，總是有人做的，區別就在於是你還是他。

也許就在現在，某個人做了一件轟動全球的事而他自己還未發覺，而在不久的將來，另一個人會後悔沒有去做那件事——當時那件事對他來說簡直易如反掌。

我看著牆，笑了。雪白雪白的牆上，我看到飛天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