灕江晨曲——尊重的呼喚

好不容易盼來一個星期天。

一大早，我隻身到到灕江邊的疊彩山襟江閣，晨霧在眼前浮游，心境一片迷茫。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一位青年吟著詩句，也輕步來到襟江閣，“你早！小姐。”

我下意識地心裡猛然一顫，“你也早！”便自顧憑欄，看那曲似九迴腸的灕江。偶爾斜視他：好英俊，好瀟灑，胞佩“廣西師範大家”校徽。他走到我前側，支起了畫板。

還不見另外的遊客，我不禁戒備地投去一眼。他揮舞畫筆，目光專注於我身上，從上而下，我羞澀地低下了頭。不久，那青年起身向我走來，我心裡打了個寒顫。他善意地微笑著：“小姐，冒犯你了！”我不知所措。他見我臉露驚愕，忙解釋：“我是師大美術系的學生，出來寫生，本來要畫灕江晨光，沒想到你的投入使人與自然的融合成了最美的風景。只因我筆拙，難以最佳地表現出來。請你指教？quot；原來如此。我走到畫板前不覺一震：“這就是我嗎？”背景是襟江閣的灕江晨光，我憑欄望江，黛眉緊鎖，愁思萬般，毫不神采……自感與周圍景物的靈性極不協調，臉上又多了幾絲憂鬱。“我畫筆太拙，沒能畫好你的芳容……”他顯出歉意神色。“不，不是你畫得不好，是我破壞了了風景和和諧。”“小姐，你好像有什麼心事？”

我的思緒回到了一個星期前……

那天，我收到一封筆跡不很陌生的信。

“……我不會忘記，每每目光相對時，你那動人的雙眸，那占據我整個心靈的雙眸……”“天哪！”我驚呆了，這是人們最敏感而學校絕對禁止的……我愣愣地望著教室的天花板。“是哪位瀟灑的男士攪得我們美麗的大小姐丟魂失魄呀？”刺耳的聲音震著我的耳膜，還沒等我回過神來，手中的信已被班上的“紅辣椒”搶走了。

一連好幾天，這件事在校園裡鬧得沸沸揚揚。幾個好朋友也疏遠我了。一個陰晦的早晨，我被班主任叫到辦公室。“小小年紀就鴻雁傳情，太早了吧？”她單刀直入。

我對個這世界感到陌生了。

“小姐，給。”輕輕的語調再次把我從“惡夢”中驚醒。那青年遞給我一塊手帕，原來我已淚流滿面。那位寫信的男孩是我國中的同桌，一貫把我當妹妹看待，直至他考上地區重點高中，也不忘上縣中的我，輔導我的弱項--數學。我明白，他只不過向我訴說了他心中一份純真的感情，只不過表明了他內心深處的一份記憶，可世俗的偏見竟把它扭曲得不可思議。

“小姑娘，人活著該瀟灑一些，坦然地面對一切，擁有生命是最大的幸福。”他突然改變了對我的稱呼，站在我面前的已不是陌生的青年，而是尊敬的兄長。“你看，灕江的晨光多么美好！你記得不，陳（毅）老總說過：‘願做桂林人，不願做神仙。’請你笑一笑，用微笑面對生活吧！讓我們共同創作一幅《灕江晨曲》。”

約一小時後，他將新畫的一幅《灕江晨曲》捧到我的面前。我不覺眼睛一亮：背景仍是襟江閣，薄霧已經散盡，視野非常開闊。灕江曲折北來，逶迤南去。江面上，幾葉漁舟，風動帆揚。東岸是碧綠的菜畦稻苗，遠處是深黛的嵐光山影，天邊是粉紅的行雲流霞。我左手憑欄，右手自然下垂，微微側身，眺望遠方。迎面的輕風，撩起我淡藍色的連衣裙，裙裾在晨風中飄逸。鵝蛋似的姣美的臉龐，顧盼神飛的雙眸，洋溢著幾分自信，腮邊凝著甜甜的微笑。

我終於感到，生活是如此的美好！

臨別時，那位青年把兩幅畫都贈給我了。在他的提議下，我們一道唱起了《瀟灑走一回》：“天地悠悠，過各匆匆，潮起又潮落……歲月不知人間多少憂傷，何不瀟灑走一回……”心靈深處的抑鬱，被徹底融化在歌聲中，散向林間，消逝在九霄雲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