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水

一

很多很多年前上帝的那場大水淹沒了整個世界。只剩那一葉飄搖的方舟，承載著上帝的最後希望，駛向那希望之島。於是，水和上帝一起洗刷了那個污濁的世界。在那場毀滅中，我們更多看到的是新生。

只是不知上帝會不會為當年的那艘方舟而後悔？

二

靜靜的濠水從遠方流淌，石橋上，兩個穿著粗布衣的老頭子，腳踩著自己編的草鞋，正為“水中魚兒的快樂”爭論著，那自由的表情，成了千年來智慧的剪影。

水，是道家最偉大的智慧，它向最低下的地方去求它的水平線。不攀附，不仗勢，像“逍遙神遊”的莊子，像“心遠地自偏”的陶潛，像“梅妻鶴子”的林逋，成了中國文人心中永遠解不開的“歸隱”情結。

在老子看來，水是柔弱者力量的象徵――輕輕的一滴，卻能在石頭上穿個洞。

三

兩千年前，易水之上，那個彈劍高歌的英雄，伴著蕭蕭的北風，和著高漸離的築聲，迎著血紅的夕陽，走成了中華史上最悲壯的一幕。可他哪裡想到，他一心想要刺殺的豺狼之君，如今也成了“英雄”。

三十年後，烏江邊上，另一位蓋世英雄，牽著烏騅馬，仰天長嘆“天將亡我，非戰之罪”，引劍自刎，只是他到死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失敗。

也許並不是每位英雄都以悲劇告終，但不可否認，他們用自己的一生，為世人演繹了一曲“出師未捷身先死”的英雄之歌

。蕭蕭的易水，滾滾的烏江，就是他們最後的音符，成為了千古絕響。

幾千年轉眼而過，壯士已是“一去不復返”，惟有那滔滔江水依舊源源不斷。

面對浩瀚的歷史長河，人會感到自己是何等渺小，幾十年人生不過彈指一瞬。如果非說有什麼永恆的話，也許只有那滾滾東逝水吧！

昔時人已去，今日水猶寒。

四

中國地理複雜多變，各地名水很多，泉水尤為突出。江南自古有很多名泉，光是稱為“天下第一泉”的就有十多處。

“第一泉”雖多，可“第二泉”卻只有一處，也許是“二泉”太有名了，因此無出其右吧。

無錫的這一潭清水，因那個雙目失明的流浪者而出名，因那一曲《二泉映月》而流傳。阿炳的二胡，拉響了他最深沉的訴說，倒映水中的月光，更顯出他形單影隻的淒清。

也許，水本無名，人卻根據自己的喜惡，給它們以不同的名號，而水依然默默地涌，靜靜地流，不為人言而動，不為歲月而改。

五

小時候，算命的說我五行缺水，於是，爺爺翻遍了字典，給我取了這個名字，寓以“飲其流者懷其源”之意。

如今，爺爺去世已近兩年，但留給我的，卻是一句終生的教誨。“飲水思源、落葉歸根”一直是中國人最傳統而樸素的道德價值觀，也成為我一生不可能遺忘的座右之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