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醒時分

在你離開後的時間裡，總是無端想起我對你的虧欠，生命的最後旅程你走的不開心，不安心，也許還有些許的絕望，午夜輪迴，夢醒時分，我總是淚流滿面，平生見過最惡毒的詞叫子欲養而親不在，是，子欲養而親不在。

你說，幫我洗洗頭吧．我說好．你說幫我洗洗澡吧，我說，好．你看著我，我看著電視，看出我的敷衍吧，你長久的對著牆，我對著你背，彼時的你在想什麼呢，惆悵，心痛，抑或怨恨．只是，該如何想你訴說，我的怕，怕看到你的疼痛，你一個細微動作所要付出的艱辛，洗頭洗澡的事如此被沉澱，你不說我也不提，是刻意還是無意，說不清道不明，兩天后，我返校。

讓我如何預料，這是你對我最後的要求．七天后我返回，面對著的是你遺像。

是你的遺像啊．

讓時光倒回2002，我被送到奶奶家，你說我從未離開過你，你有千個捨不得萬個放不開，可你終究將我送走，我哭過，鬧過，怨過，恨過，著一切的一切在再見到你時全部崩潰，你的脖子上有兩個大大的紅印，你的頭髮稀稀疏疏，你蒼白著臉對我笑，你說你很好，我點頭，微笑，然後轉身，淚，潸然而下，你不知道爸爸已將一切都告訴我，他說我已長大，他說，我應該知道，他說，你是癌，晚期。

和爸爸一起陪伴著你坐在醫院的長椅上，陽光透過縫隙，照在你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恍如隔世的距離，我抓緊你的手，突然好怕，好怕你離開，你說你左擁右抱，你說你好幸福，我撲嗤一聲笑了，你瞧你用的什麼破詞，可你的幸福我分明覺察，甜絲絲如小時候的棉花糖，若隱若現。

跪在堂前，撥亮長明燈．

忘記有多久就這樣安靜的跪著，記不起什麼時候起，你開始煩躁，你說你要我好好照顧自己，你說你不甘心你不放心，你說你走了我如何是好，是，你走了我如何是好．所以你要好好的等我個你買大大的房子，帶你旅遊，帶你笑，你慢慢睡著，我淚流滿面，你不知道，這些話有多么讓人難過，彼時的你每天要吃12顆鎮痛藥，腳步蹣跚，耳已漸背，我的誓言你是否聽到。

媽媽，你穿單薄的衣，行走在黃泉路，冷嗎？你著厚重的鞋，渡過忘川河，累嗎？你踏上奈何橋，端起孟婆湯的時候，留戀嗎？五年的歲月，一千多個日夜，四萬多個小時，分分秒秒我將你惦記，只希望上蒼能夠看到將你留下，可你如此很心，生生斷了我所有的幻想，你讓我為誰哭，為誰笑，你讓我再叫誰媽媽。

你讓我再叫誰，媽媽！

如今將這篇文寫出來，不是為了什麼，只是想寫了就寫了，寫完了，淚盡了，從此將媽媽放在心底最柔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