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話不曾說出口——給媽媽的一封信

親愛的媽媽：

也許您此刻會很驚訝一向不善言語的女兒今天會主動執筆給您寫信。是的，在您的心目中女兒應該還是個不懂事的小毛孩吧——任性而自私，所做的一切都只是隨心所欲罷了。可是媽媽，你知道嗎？其實有很多話我都一直憋在心裡，不曾說出口。那么，現在就讓我借作文之手來訴說給您聽聽吧。

小時候，您對我管教很嚴。即使我努力地讓自己符合您的要求，變成了人人誇讚的乖乖女，也不免有時失誤遭到打罵。每當您打我時我都會放肆地大哭。您巴掌落下的那一刻，我真得很懷疑您到底是不是我的親媽。看著您兇狠的樣子，我想到了童話中虐待灰姑娘的刻薄後母，想到了謀害白雪公主的惡毒王后。我坦言，那個時候我真的恨您恨得咬牙切齒，也沒在心裡少罵您。

但隨著年齡的增長，漸漸地我似乎明白了您的用心良苦。那天，我無意中翻看到一篇關於“母親”的文章，文中說：母親，她之所以只用手打孩子是因為那便於她掌握下手的輕重。懵懂的我在那一刻突然憶起，一直以來您打我的時候都不曾拿起過棍棒，揚起的永遠都是那隻布滿歲月痕跡的手掌。我想，在您的巴掌揚起——落下的那一瞬間，痛得一定不僅僅是我稚嫩的身體，更多的應該是您那顆失望了的期盼之心吧？因為女兒的不懂事和不爭氣，因為她的不聽話和不知錯。我沉思了許久，媽媽，您相信嗎？那一刻“母愛”的種子便已悄悄地植入我的心房。

十六歲時，我應為學習成績很差，在高一開始復學。身體和心理上的種種不適，加上青春期本有的叛逆，使原本乖順的我變得異常煩躁，動不動就沖您發脾氣。而不知何時，您也早已不再是那個常對我揚巴掌怒斥的嚴母了。放下了身為人母的架子，您開始坐下來和我平等的交談；沒有了家長的氣勢，您開始耐心地傾聽我的抱怨。甚至很多次在我無理地沖您大聲吼叫、扔白眼時，您也沒有像在我小時候那樣用怒目威脅我說：“還敢狡辯？”當我看到你欲言又止，轉而低頭嘆息的樣子時，方才的那股銳氣一下子就消退了。心裡突然多了一絲愧疚，那點愧疚在我的五臟六腑中不斷擴散，攪得我心神不安。我想那時候的您一定被女兒的任性無禮傷透了心吧？您一定後悔養了我這個不孝女吧？您的腦海里是否也會浮現出很多壞孩子的模樣呢？我的心揪得很緊，媽媽，您相信嗎？那一刻，我是多么想對您說聲：“對不起，媽媽，我錯了。”可是話到喉嚨，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磕磕絆絆中，我到了高二。因為學校要求補課周末不能回家，所以您每個星期都會顛簸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來看我。還記得那次嗎？您見我情緒很低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便決定晚上留下來陪我一宿。我是知道您第二天還要趕回去上班的，但是為了一己私願，還是很欣慰的同意了。晚上下自習時，已近11點了，夜很靜、很冷。我輕步地上樓，怕驚擾了鄰里。可是，當我的腳踏上最後一個台階時，門突然開了——您穿著我的舊睡衣，趿著還沒來得及穿好的拖鞋站在門前，笑著說：“回來了啊。”我驚愕得忘了點頭，只是呆呆的看著您把準備好的拖鞋放在我的腳邊，幫我謝下書包，給我倒洗腳水……心裡不禁暖暖的。躺在床上，我抱著您的胳膊輕聲說：“媽媽，您要是可以能來陪讀該多好啊？！”時間停滯了片刻後，您慢慢將我向懷裡摟近了些，笑著說：“傻孩子，媽媽也要工作啊。”後來我們聊了很多，您安靜地聽著，耐心地給我疏導，感覺是那么的和藹，那么的理解我、呵護我。我想，那一夜我一定是笑著進入夢鄉的。可惜美夢易逝，當我被嘈雜的鬧鐘從夢中拉扯出來時，睜開眼，卻發現身旁空蕩蕩的，心也隨之變得空蕩蕩的。房東說您天蒙蒙亮時就起身走了，怕影響我白天上課才沒敢叫醒我。我聽著，愣坐在床上，抱著留有餘溫的被子，剎那間，失落與自責一齊襲上心頭。曾經那么倔強的心突然變得感動起來，淚水終於一發而不可收拾地排山倒海而出。媽媽，你相信嗎？那一刻，我就下定決心要努力學習，用優異的成績來回報您這么多年的含辛茹苦。

媽媽，說了這么多，其實我只是想告訴您：女兒已經長大了。也許她曾讓您傷心失望，曾讓您嘆息流淚。但是，她並不是個麻木不仁、不知感恩的孩子，她也並非如您所看到的那般冷漠不知情。其實，您說的每一句話她都一直記在心上，您走得每一步艱辛她也都看在眼裡。只是，有很多話她都不曾說出口，包括那句在心裡埋藏已久的“謝謝您！”

今天，女兒希望您在看到這封文筆拙劣的書信，看到她一點點的變懂事時，可以欣慰的微笑——也算是做女兒的對您最初的一點回報吧。

祝您：身體健康工作開心！

女兒：星星

2008年1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