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牙齒

寫下這個題目的時候，我的牙正在作怪。人都是這樣，逢著痛不可擋之際，總會堅定一些決心，儘管這種決心並不容易實現。牙齒不聽話，就該給它點顏色看看；可是，如果沒有了它，那絕對也是行不通的。因此，除了忍辱負重之外，我只有艷羨那些牙好胃口就好的人。

牙齒很奇怪，你看它平常不顯山不露水，卻是最為堅硬的石頭。幾十萬年甚至幾百萬年前的人(如果那可以稱為人的話)，即使生命消失了，牙齒卻能留下來。只是牙齒如此堅固，人們卻還希望給牙齒加上幾道防護，叫做銅牙鐵齒，真可說是武裝到家了。但是，銅會銹，鐵會腐，如此包裝的牙齒也未必強到那裡去。如果換成金牙，堅固是堅固了，但卻變了味，畢竟是假牙，和親生的兩碼事。

儘管牙齒很硬，科學上不是說了它的咬合力能達到多少牛，厲害著哪。可是，天下至硬的東西，也有它至柔的一面。有個成語叫伶牙俐齒，不正說明了這一點嗎？在這個世界上，有著伶牙俐齒的人總是吃香的。你看戰國時候的蘇秦、張儀把七雄搞得分分合合，牙齒可是立了大功了。雖說蘇張還不夠梟雄的資格，但能在亂世找到一條出路，卻也是合理開發了自身的優勢。這多少給了後世那些演說家一些啟迪。

當然，單靠牙齒是不成事的。在鼓動演說的時候，三寸不爛之舌的功勞也不遜牙齒。你看，舌頭本是柔軟之極的東西，卻也可以不爛，恰可和牙齒天生一對。古人說，輔車相依，唇亡齒寒。大家同居於嘴唇的屋檐下，關係之好是不用說的。有時，它們也打架，卻屬於打情罵俏的那種。老百姓常說舌頭哪有不碰牙的，語氣中便有了一種曖昧。

牙齒如此重要，人們對它便格外看重。去相親時，如果女方是一排小銀牙，或者有一對小虎牙，那么這門親事就幾本上成了。若是誰誰長了一個齙牙，即便他眉似柳葉、目如秋波，也不被人看好，因為整體美被破壞了。這當然也有例外，羅那爾多火的那會，一對兔牙不知迷死了多少fans。

除了美觀之外，牙齒還象徵危險。某某向你示威，他會說，小心我敲掉你兩顆門牙。你想啊，門牙沒了，還不被人笑話死。可是，有時候，就有人願意鋌身走險，甘冒影響美觀的後果，打掉門牙往肚裡咽。這就為牙齒找到了另一個功能――忍耐。

關於牙齒還有一些趣聞，比如女偵探在丈夫牙齒里裝竊聽器，牙齒幫人辨希特勒焦屍。有些人會夢見自己掉牙齒，這意味著什麼呢？民間流傳著親人會有災禍的說法，但弗洛依德卻認為這是“心理閹割”的象徵。還有一些心理學家總結出幾種比較普及的象徵：第一，純粹象徵著牙齒本身有毛病；第二，象徵著人際關係出了問題；第三，象徵著想減肥；第四，象徵著牙齒想退行；第五，原來的堅固的信念可能動搖了。

雖說牙齒有這么多的用處，但是人們是無法知足的，因為有比人牙更厲害的牙。像象牙，就比人牙高貴。要不人們也不會說，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再比如虎牙，放在人身上，那是美觀，若放在老虎口中，那是權威的象徵。試想，有幾個人敢虎口拔牙呢？非但牙不敢拔，連老虎的屁股也是摸不得的。

其實，我並指望我的牙齒像虎牙一樣，畢竟人不是虎。我只是希望它少一些病痛。俗語說，牙痛不是病，疼起來要命。我對此算是深有體驗，而起這種體驗歷史悠久。先是蟲子的大駕光臨，接著智齒的如期而來，凡是關於它的故事幾乎都上演了。我真是莫可奈何，末了，橫起一條心，明天拔掉它。呵呵。

附記：小時候，長著一排嫩嫩的乳牙。等它們掉的時候，大人會告訴說，要把牙齒扔到房子頂上去，這樣，新長出來的牙齒就會很整齊了。不知果如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