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

落葉從秋天的樹枝上凋零。那或許是一次寂寞的死亡，或許是一場安靜的生命祭祀。

我的腳步曾被那落葉的簌簌聲驚醒。我知道，在樹葉紛紛枯黃的秋季，我並不占有理想抒情的權利。在這個季節的盡頭，落葉迎來的將會是一個苦難的冬天。我看到人類在這個世界裡拚命尋找著屬於季節的浪漫，那些表情瘋狂而又空洞。

我只能獨自站在那些沒有語言的樹下，平靜地端詳著那匍匐在土地上的落葉。或許，只有平靜，才有獲得理解的可能。落葉失去了歲月的腰肢，呈現給世界的，是一張蒼老的臉。我努力尋找著屬於它們的豐滿，如同二十歲時我曾狂熱地渴望愛情。土地似乎是樹葉的戀人，它渴望著某一刻的相遇。而當秋天到來，伴隨著愛情的，是一聲輕盈的死亡。

許多次，我把那些痛苦的落葉放在手心。它們已經寫完自己的歷史，留給世人的，是層層乾枯的軀體。歲月有時只是一張蒼白的證書，多少年的繁華，等到似水而過後，看到的也不過一個陳舊的印章。

無論我如何地對它進行揣測與琢磨，這些樹葉依然一如既往的落下。尋找歸宿，有時需要獻身的精神。就如落葉，我感受到的是它那特有的宗教精神。在凋落之前，它們堅守自己的身份，不問世事地在一棵棵樹上生長著。直到有一天，秋風吹起，它們知道自己可以溫暖的死去。這是一份珍貴的品質，猶如落葉歸根，風聲水起。我想到了成長於科技制度下的現代人，他們缺乏的正是一種落葉般的宗教素養。張承志先生在他的《心靈史》里曾說道：“缺乏宗教式素質情感的人，他們的世界只是失去聖潔的物的堆積而已。”那些一直被自己的智慧所感動著的人，應該在落葉中讀懂生命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