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途遙遙
在夢中,我常常來到一些美麗神奇的地方;在夢中,我如一片輕盈的白雲自由翱翔;在夢中,心兒掙脫了凡塵的種種束縛,碧海藍天、銀漢燦爛,任我隨意徜徉;在夢中,我時時由衷地讚嘆欣喜,忘記了所有的鬱悶和悲傷……
漸漸地我發現夢原來是這么好的東西。
一個綺麗甜蜜的夢,往往能把你引出心情的低谷,指給你明朗寬闊的道路;一個溫馨醇美的夢,猶如一杯甘洌的美酒、一盞清香的綠茶,讓你深深陶醉,為你洗去憂愁。
從小到大,做了多少彩色的夢,它們像嬌艷芬芳的花朵,裝點了我平淡無奇的人生,給了我美好的嚮往和憧憬。朋友,我多想把這些瑰麗的夢細細地說給你,但願你聽後也能擁有很多美妙斑斕的夢。
這是我的一次夢中遊歷,至今回想起來還是那么清晰,不知你是否感興趣。
那是一個月光皎潔的夜晚,我依在燈下讀書,淡淡的書香飄散開來,熏得我昏昏欲睡。突然間停電了,四周一片沉寂;清風徐來,蛐蛐兒輕輕撥動著琴弦,漸漸把我彈入了夢寐。
在夢中,沿著開滿蘭花的小路緩緩前行,悠然來到了一個別有洞天的世外桃源。鳳尾竹掩映著座座小木樓,青石小路通向綠水潺潺的渡頭,一葉小舟泊在淺灘上,仿佛已經等待了我許久。輕解羅裳,獨上蘭舟,我愜意划動雙漿,任溪水帶著小船漂流。澄澈的碧波上漂浮著成群的彩色水鳥,一陣陣花雨紛紛落下,我那潔白的衣裙被點綴得一片錦繡。一陣悠悠的洞簫聲傳來,我神思恍惚,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處。尋聲望去,只見在那竹林深處隱隱露出飛檐的一角,綠窗內有一女子臨窗而立,望著遠天,手執紫簫,吹得那么婉轉,那么入迷。細看那女子的面容,真是熟悉,再一琢磨,那不就是我嗎?我明明是在船上呀,怎么會在小樓上 * 呢?難道這又是夢中的幻夢?
夢中,現實中,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所在?船上,樓中,睡夢中,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我呢?不僅是在夢裡,還有在這錯綜繁雜的大千世界,我們不也常常分不清哪一個角色才是真實的自我嗎?
正尋思著,眼前的景致悄然變換,流水又把我帶到了另外一個境界。好開闊的視野啊,溪流的盡頭是一汪碧波漣漣、水面遼闊的湖泊。水山相親之處,白鷗在綠蔭下嬉戲,漫山的紅杜鵑流丹簇火,開得潑潑辣辣,好像要把青山點燃。一彎殘月掛在天邊,細草搖風,露濕蝶衣。楊柳岸上紫燕飛飛,榴枝灼灼,一對玉人兒相偎著走向渡口,臨別之際,兩人執手相望,淚眼迷離。憑直覺我就知道那個英俊瀟灑、風度翩翩的青年是詞人柳永,那個清麗非凡、神仙品貌的佳姝是他的妻子,我隱約聽到了柳永在吟詠那斷腸的詞句:“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這是在什麼地方?為什麼眼前的景物絕美而又虛渺,穿越了時空,分不清方向,仿佛置身於蓬萊仙鄉。
“咕咕!咕咕!”鷓鴣的啼喚聲把我從凝思中驚醒,天空飄起了雨絲,天地間頓時一片茫茫。驟然間,四周就撐起了許多繽紛的油紙傘,也不知從哪裡冒出了三三兩兩的遊人,羽扇綸巾、巧笑嫣然。他們或泛舟湖上或登崖遠眺,指指點點,忘情地立在雨中,欣賞著朦朧淡遠的青山。
“咕咕!咕咕!”清涼的微風中,魂兒飛上了雲霄,飄飄欲仙;一江的春水又漲滿了,崖上的青藤又綠了,滿坡的薔薇又開了,我這是到了哪裡?江南嗎?又不像。為什麼似曾相識又感覺陌生?湖泊的盡頭是一條浩浩蕩蕩的大江,這地方我何時來過?夢裡嗎?五彩的石子在江底閃爍,戲水的銀魚逗弄起朵朵浪花,翠鳥貼著江面疾飛,輕帆點點,漁舟穿梭,遠山凝黛,水雲漫漫,仿佛一幅幅淡雅的米家山水畫卷。
不,我從沒有來過這裡,這裡是我在心中描繪了千萬遍的圖畫,這裡是夢的家園。
“咕咕!咕咕!”我的一顆心插上了翅膀,隨著鳥兒的歌聲飛向那千山之外;那裡可有富庶的水鄉澤國?那裡有可秀美的山水畫廊?
“咕咕!咕咕!”沐著淡煙疏雨、嗅著花香草香,我馱著夢想飛翔,不由得放聲歌唱。涓涓的詩情在心中流淌,看遠處一片雲蒸霞蔚、紅紫爛漫,瓊樓玉宇放射出熠熠神光。啊,日夜嚮往的夢土就在前方!近了!近了!我的心狂跳不已,幾乎不能呼吸。突然間,華燈驟亮、人聲齊響,我猛然從夢中驚醒,揉揉惺忪的睡眼,星光依舊,若即若離的墨香依然在月色中悄悄瀰漫。晚風淘氣地亂翻著書頁,一首柳詞映入眼帘:“蘅皋向晚艤輕航,卸雲帆、水驛魚鄉……”啊,原來我夢到的都是柳詞中的景物呀。
呵,夢途遙遙,遙遙夢途,我執著地走著自己的路。
驀然回首,來時的小徑已消失在煙雨濛濛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