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茶的囈語

夜籟，一杯茶，在窗前的書桌前逕自冒煙，絲絲縷縷的煙霧，夢幻般地使人靜默。

月光透過紗簾，輕輕拂上書桌，安靜而美好的畫面。

月光輕盈地攪動茶葉，像一雙溫柔的手。茶葉在杯里熱情卻無聲地翻騰，優美的舞姿在桌上呈現斑駁的倩影，像熟睡的嬰孩在夢裡囈語。

一杯茶，在幽靜的夜裡囈語。

我使勁地聽，使了吃奶的勁聽，使了渾身解數地聽，代表無數和我一樣的普通人拚命地撐著耳朵聽，可我什麼也聽不見。一杯茶在夜裡獨自囈語，身為普通人的我乾瞪著眼。

但是我看見了高更走來了，穿越時空地走來了。他沒辦法忽略一杯茶在夜裡的囈語。是祥和的夜晚，高更選擇傾聽。他倒座著椅子，手頂著椅背上撐著下巴，安靜地傾聽。

這位偉大的畫家出現在這裡，我感到周圍的空氣變得無比稀薄，卻史無前例地清澈、純淨。他帶著來自郊外狂野的氣息和明媚的陽光，使我將周圍幻覺成鳥語花香的心靈淨土。

高更一定比我們看得更加透徹，更加看透了城市的虛妄，階級的剝削，冷峻的目光直接穿過層層高貴華麗的社會假象，直搗黑暗社會的核心，像鋒利無比的利劍。

高更離開了，卻留下了《我們是誰，我們從哪裡來，我們到那裡去》。一杯在深夜裡囈語的茶告訴了他什麼？心靈純潔，超脫一切的人才能聽到。

梵谷說：“我越是年老，越是醜陋，越要用鮮艷明麗的顏色為自己雪恥。”他一定也聽到了關於那杯茶的囈語，他的心靈在黑暗社會的污水中格格不入，用向日葵的光芒洗刷自己，最後擺脫欲望沉重的枷鎖升華了，上升到一定高度，人們只有頂禮膜拜了。

氤氳在消散，夜裡的濕氣夾雜著塵埃，茶依舊囈語。不過，高更和梵谷，作為人類的先驅，代表渺小渴望救贖的人類，將茶的囈語作為生命的真諦留在他們的作品內。

釋迦牟尼當年小心翼翼地過河，不願破壞河中美好的月影，這樣和善地來守護他內心灑滿皎潔月光的淨土，最後成為人類仰望的對象。

茶仍在夜裡囈語，它盛滿了月光，亦在守護一顆清透明亮的心，一片毫無污染的淨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