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若軒,像藍堇

若軒已經忘記了憂傷是什麼時候爬滿他全身的。

只知道當刀子劃落到自己手臂上的動脈時,全身染滿了刺心的痛,隨後萬物歸為混濁的黑。只知道醒來時聽著貝多芬的《獻給愛麗絲》,熟悉的旋律讓若軒的思緒也飛出了很遠,很遠。但是若軒的思緒就會很快回來。因為他曾是被這世界束縛的孩子之一,順著鋪好的道路,從爬到走,再到支撐著拐杖,直到死亡。所以,若軒不敢想太遠,藍堇也是。因為他們都是被世界束縛的孩子,一樣的幼稚且輸不起。

一曲《獻給愛麗絲》到末尾,若軒只是靜靜的看著藍堇手中的蘋果,一圈一圈的被藍堇用刀子削去,從鮮艷如血的紅色到蠟黃的如若軒現在的臉一樣的顏色。藍堇不知道若軒在看他,所以不語。等再到曲子響起的時候藍堇已經削好了蘋果,便扔下了被劃破的鮮紅色果皮。若軒忽然記起了藍堇削蘋果的時候總是一刀到底,從來不會斷。而若軒自己卻是相反的,若軒削蘋果時不敢碰刀,所以便用洗靜的鋒利物體緩慢的刮著,然後果汁就順著皮一起掉下來,於是若軒每次削蘋果都是滿手的維生素C。或許若軒早就忘記什麼時候是藍堇倒數第二次在家裡為他削蘋果了。只有一分鐘的曲子再次接近末尾的時候,切成塊的蘋果已經放到了若軒面前。隨後藍堇什麼也沒說就走了。若軒知道他要說什麼,因為他們同是被世界束縛的孩子。

有些人是那般痛苦的被世界束縛著。像若軒,像藍堇。可能他們同樣忘記了是什麼時候認識,忘記了是什麼時候形影不離,忘記了是什麼時候各自離開了對方,也忘記了是什麼時候坐在不同樓層的天台望著同一片天空

但是也許若軒還記得。也或許若軒故意讓刀子從手中滑落的時候,他就擺脫了這世界的束縛。但是別人並不這樣說。他們說,若軒是不小心,這樣乖巧的孩子啊。可是這些事情的真相只有若軒和藍堇知道。若軒是故意而又不小心的。單單只是哪天不的知何時,像蔓騰一般,讓人不曾發覺的憂傷,生長在了若軒的心裡,然後直至這憂傷布滿了若軒的全身,於是若軒再也無法忍受了。他不會向藍堇一樣大吼著說“這個世界腐化了。”也不會用刻木頭來解釋自己的心情。因為他是被這世界束縛的孩子,乖巧而可憐。

於是,輕輕的放過握緊的刀子,準確無誤的划過了動脈,痛苦的感覺於是沾滿了全身,視線歸為初始的黑色。直至最後一刻看到藍堇幼稚且輸不起的哭泣。

若軒知道,這是屬於自己的靈魂最後一次停留在藍堇身邊了。下一刻,便是天與地的距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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