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靄的蹤跡

雲，醞釀在暮色之中，而暮色之初，就不一定是雲了。

夏日，與朋友仰躺在軟綿綿、綠油油的草地上。享受著清脆的草在耳邊低語，和煦的風在臉龐撫摸的那份閒適自然。別樣纏綿，看暮色的悄然降臨，持一份守望，在如紺碧之海的天幕的粼光中蕩漾……

棲宿西天，著一襲金紗的神女懷抱一長吻的瓶，微微傾斜，只一滴清脆緩緩滴落，最柔弱的觸動，揉碎了天空最柔弱的一根弦。暮色那濃郁的馨香便在天空中蕩滌開來了——一團飄渺的紫色嵐氣的圍繞。

是不夠嗎？喔，那項穿金鍊子閃耀的神女，抿嘴一笑，如此嫣然。她便索性把那剔透的玉瓶中的仙露瓊漿一瀉而盡了。那濃重的紅色從天頂慢慢沉澱下來，就似調製雞尾酒，比重重的就淤積下來了。暮的水位漫過了天的船頭吃水線，溢了出去。太陽應和著，也沉甸甸地沉沉墜落了。

紅色的流，在我們的目光不遠處止住了，又漸漸地與空氣稀釋，融合了。風的吹動，就是這水底暗流的閃爍，如遊絲般在你的眼前扭動著它婀娜的身姿。一切的一切，揉在一起，煥發出了金色的安詳……

“詩化的暮色，是虛幻的，停不住，算不出。哪樣是真真切切的？”

“是啊，恍恍然逝去的時間，才是最為真實的。”

沉默中的聲響，是我們倆的對語。

“我們總愛著過去，因為我們所看到的，都是物體的反光，等到看到它的時候，已經過去了。而現在生存的地方，就在你閉上雙眼，一片漆黑之時……無從感知時間的流向，才是觸碰得到的現實。因為時間太快，我們無論如何也追不上它。”

……

長風吹過，如同是一雙溫柔的輕柔地手捂住我們的鼻和耳，停止了呼吸，是否就這么死去？走出時間了呢？

眼眶被蒙上了一層幻想的紗。看天邊的太陽燃盡它最後一點光芒，那炙熱的火球散出的，是生命的灰燼，是理想的祭奠！暮色的流揉碎了它，太陽也變得格外溫柔，只是在渲染著周圍的天，如是天邊淡淡的一筆墨，暈開了迷惘。

我們望著，沒了交談。我們的臉頰都被太陽照得紅撲撲的。

紅色的墨從赤色的球滲了出來，天穹給鍍上了朱紅色的框線，勾勒出那別樣的細密；城市給灑下了金色的暖陽，洗淨了那閉塞的塵囂；草地給塗上了幽幽的淡紫，畫出了那無邊的靜謐……

流光溢彩的暮色，是畫匠筆下的濃墨重彩，是詩人喉中的低吟淺唱。把那深深淺淺的顏色與抑抑揚揚的聲線綰在一起，織成一片神奇的網，眼睛所能看到的，都被這網所籠罩。

陽光一大片一大片的潑來，我們的影子隨夕陽照的挪移而忽明忽暗，在視點與光影交叉的準確幾何角度，在自然光的隕滅，暮靄降落下來。

東方暗了，就像是哪位神人傾瀉著他那飄逸的長髮，抑或是他正傾倒著一瓢沉默的黑。隨之是黑夜悄然織上天空，愈來愈密，愈來愈濃，黑沉澱下來，卻捉不到赤色燒紅的天遊走的尾巴。

最後的暮，最後的影子，最長……

“守望未來，對我們來說意味著什麼？”

“管它呢？夜會過的，暮色的來臨時這么的快，似乎就在彈指間。時間似流水，你又怎么趕得上它呢？只不過，有朋友在身邊，一切就好！”

暮色，夕陽，影子，我，還有朋友。

暮靄降臨無數次，又有誰真正端詳過它呢？

時間匆匆，暮來得快，消散得也快。不光是夜，即便是我們又怎么能在暮色降臨無數次的天幕中尋到它的蹤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