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起坐公車去
原來我不搭公車的。
可是後來爹娘離婚了。
娘她很懶的,工作一個月換一次,我留下來的話爹就會寄錢過來,然後我分一半給娘,爹雖然也會寄錢給妹妹,雖然我很大花,但三個人在一起房子也會沾點人氣吧,這樣娘就不會寂寞了。
於是我開始搭公車,一塊錢到站,雖然還要走一段路,但我有阿肺陪著。
阿肺是我的好朋友,我們在學校在家裡誇張地哈哈大笑,在人海里安靜地走,一起罵著那些揮霍著父母的錢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憤青,不知天高地厚。
我們走到大酒店,路上買一根浸過色素的糖葫蘆和兩個炸過的麵餅,這是我們之後一周的幸福源泉。
她有時陪我等車,有時穿過馬路直接回家。
我就很緊張地看她奔跑著從車流的縫隙中穿過,然後她在馬路對面跟我招手說拜拜。我在廣東念書的時候曾經眼睜睜看著一隻小狗被車軋死在馬路上,我看著它出生的小狗,又讓我看著它死去,最後好像它被人拖回家燉了——我當時沒什麼感覺,現在……依舊沒什麼感覺,但如果阿肺被軋死在馬路上,我說的是如果,我很有可能會衝上去抱著她的屍體然後我們一起被車子撞飛。
咳……
我在公車上給老人讓座的經歷:第一次,看見兩個老太太上車時腦子突然當機了,直愣愣地看著倆小女孩給老太太讓了座,之後我一路紅著臉,回到家臉還是熱乎的;第二次,我一見有老人上來就馬上起立,順帶扶了老太太一把,老太太瞅了我一眼,什麼眼神我看不懂,但我知道我做對了,按我阿婆說的,“曉得給老人家讓座的咧大了後肯定會養父母”,她講著一口熟得有味道的客家話,年近古稀,第一次坐公車卻沒人給她讓座兒。
我在公車椅上望著窗外的燈火闌珊。天一過六點就完全黑了下來,這雖然是個小城,但家家戶戶都拉著了燈,或白或黃的光從視窗柔柔地瀉下,縱使沒有月亮,整個城也籠罩在光亮之中。似是天幕的繁星墜落凡間,化做萬家燈火,照亮歸家的途。
公車上偶爾有人抽菸,或大口大口的嚼甘蔗的聲音,甚至會有扒手。但那有什麼要緊的呢,總會到家的,而家裡有愛人有孩子,就是天塌下來還有肩膀可放心地依靠。
啦啦啦啦,我們一起乘公車,投下一塊錢,找到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