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謝了

秋天攀著牆壁擠進窗子縫裡，嚇壞了窗台上的一盆海棠，清晨的迷霧中，我看著撒滿窗台的花瓣，不知所措。花謝了，卻忘了告訴我。

深秋的陽光射不穿厚厚的霧氣，在掙扎中漸失鬥志，讓人不禁為之喪氣。樓下人來人往的喧鬧中藏著一份詭異，不知是誰在那裡叫喊，仿佛是失了魂的幽靈。

收拾起那一捧花瓣裝進玻璃瓶里，用近乎撕扯的眼光打量著，才發現自己居然有些快意。

待到陽光炙熱的正午，將它們攤在閣樓，在風乾的過程中退去原有的顏色，變得慘白、乾癟。然後找塊方布將其包裹，放在角落裡，就會有淡淡的香氣散開。

朋友來屋裡小坐，不理會我遞上的咖啡，卻開始四處搜尋，想知道清香出自何處。我將縫得亂七八糟的一包放在他手裡，他驚訝得好似看到這世界上最大的騙局。

我們坐在陽台上看夕陽，喝完一杯又一杯咖啡，直到地平線上沒有了最後一絲光線。

“再美麗的色彩都會消逝。”他嘆息。

“不，還有一種顏色，它比所有的色彩都簡單，卻孕育著萬千的可能，就像今天，在這片夜幕下，你知道有多少故事正在上演？”我站起，拉開陽台的落地窗，依著窗棱深吸一口氣，空氣里有淺淺的甜。

“就像你屋裡的香味？”他陷在椅子裡，被一團陰影包圍著，看不清。

“花謝了，枯萎後的痛苦不過是一種升華，誰能熬過那段艱辛，誰就能成為永恆，如我屋裡的香味。”有風吹過，裸露的皮膚感覺到了，懸掛的風鈴感覺到了，低垂的窗簾感覺到了。

“其初我不明白那醜醜的包裹怎么會散發出清新的香氣，現在我明白了。”他從陰影中走出來，臉印著月光，五官也變得柔和了，“當美麗的外表退去，展現的是內心的晶瑩。”

“你終於明白了。”我抬首，輕輕地笑著。

“是的，我明白了，明白了什麼是永恆，明白了什麼是堅持，明白了一切。只是，你自己呢？”他看著我，把我看進一片迷茫里。

花期很短，來不及綻放美麗，一夜秋風就帶走了所有的青春和幻想，只是花謝時，別忘了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