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十年前的我這時在老家的天井裡數星星逗螢火蟲玩，十年後的我此刻在晚自習上寫著這篇叫做《十年》的無聊的文章。

十年前的我偶像是金剛葫蘆妹，她通天徹地，她力大無窮；她有難時，我曾時時刻刻準備助她一臂之力；十年後我的偶像是，天天把她主持的那個節目當作聖母朝拜。

十年前不知情為何物，常常對電視里的哭戲心生不解：這些人整天哭哭啼啼的乾什麼；十年後已發表了幾篇關於愛情的小說，孤芳自賞地認為它們很浪漫。

十年前把每個人都當作自己的夥伴，甚至對地上爬的小螞蟻吟唱“敬個禮，握個手，我們就是好朋友。”可螞蟻似乎並不領情，常常在我伸去與它握手的指頭上狠咬一口。十年後我把自己封閉在狹小的空間裡，頭腦中只有分數、成績、名次、競爭，不再渴求什麼友誼，也不再“找呀找呀找朋友”。

十年前聽到流行歌曲就捂住耳朵喊煩人；十年後，偶像一有新歌就迫不及待地下載，整天套著耳機，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面哼唱。

十年前，只知道最難的事是背唐詩，最煩人的事就是二十以內的加減怎么那么難；十年後才知道世上的難事煩事鋪天蓋地，那么多的單詞、公式在我面前張牙舞爪，虛詞、實詞輪番向我進攻，動力、阻力、浮力扭動腰肢向我發出挑釁，一次函式、二次函式、三角函式用坐標軸向我連下戰書。

十年前喜歡擺花弄草，徜徉於老家的花園內，和蝴蝶兜風，陪青蟲遊園，甚至給它們搭窩，每天塞許多嫩葉進去，個個肉蟲被我養得白白胖胖；十年後，看到蟲子就開始練河東獅吼，方圓幾里都可以聽到我的尖叫。

十年前常常把家裡的擺飾翻來覆去，費盡心思地把自己的房間打扮得紅紅綠綠、漂漂亮亮（在大人的眼裡卻是亂七八糟、花里胡哨）；十年之後把房間書桌遭塌得一片狼藉慘不忍睹，橫七豎八遍桌遍地遍沙發都是書，還給自己尋找著冠冕堂皇的理由：學習任務太重，沒時間。

十年前――1996，我沒有想到十年後――2006，但十年後的2006，我卻已經可以想到2016，甚至2026、2036。我們總是在回憶中前進，在前進中反思，不但想念昨天，還要預見明天。

十年前，最大的驕傲就是用不怎么清晰但卻很流暢的童音背誦《鵝、鵝、鵝》以及“白日依山盡”；十年後的此刻頭腦里翻滾著以下這些歌詞：

“十年之後，我們是朋友，還可以問候。”――陳奕迅《十年》

“一百年後，沒有你也沒有我。”――王菲《百年孤寂》

“一千年以後，所有的人都忘記了我。”――林俊傑《一千年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