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媽媽在手機里說，外婆的耳朵聽不見了，正準備開門上學去的我愣愣地在門口站了好久，閉著眼睛，牙齒緊咬下唇，淚落。

失魂似地走在上學的路上，外婆的眼睛已經不好使，耳朵又聽不見了，而她才六十歲，那么還有三十年怎么辦呢？為什麼上帝不能眷顧一下，這個可憐的老人呢？為什麼？

外婆，你的眼睛做了手術之後，弟弟妹妹變得恐懼電視了，他們都害怕自己的眼睛也會像你一樣；外婆，不知你這次去檢查耳朵之後，弟弟妹妹們又會怎么樣，不知道他們的行為會不會傷到你的心。

自打上中學來，我真的很少去您家了，您三番五次地打電話叫我們進去吃飯，我卻總是說作業多，再三推辭；去您家吃飯後，您每次都拎著一大包東西叫我拿著，您是怕我餓，怕中學學習壓力大，太辛苦了呀，可我每次都說家裡東西很多，吃不完；我們走後，您總是在樓梯口看著，直到我們的身影消失在您的眼界，才肯進屋去。

我想說：“外婆，對不起——”

看著您臉上的皺紋早已多過了同齡人，一道道深刻的皺紋里，盛滿的是辛苦，盛滿的是滄桑。我能看見，您當年提著水桶在田間澆灌著小小的苗；我能看見，您當年抱著木盆餵飽白 * 嫩的豬仔；我能看見，您當年挑著擔子從山上走下來，用那不是很乾淨的手背，拭去額上的汗水。我多想幫幫您啊！

可是，就連洗碗這樣的活兒，您都不讓 * ，說是我還小，還沒長大呢！

外婆，我已經長大了，真的長大了，我可以幫你了，真的可以幫你了！

可是，我說的這些，您都聽得見嗎？

看著您的眼睛，我又哭了，您告訴我不要哭，但是我怎么忍得住呢？您生病時，總是能忍則忍，你的身體怎么能承受住病魔的侵襲呢？您只是笑著說，外婆沒那么脆弱。我知道外婆很堅強，但是，您為什麼要把所有事情都一個人擔著呢？您的孩子都可以幫您的呀！您只是笑著說，孩子們工作忙啊！孩子們工作再忙，為了他們偉大的母親，他們還是會停下手中的事，放下手中的工作幫您的啊！您只是笑著說，沒事兒的，自己能做的事情，為什麼不自己做呢？但是外婆，您自己已經做了多少事！

您為了孩子們下班能吃到香噴噴的飯菜，您為了孫子們放學後能一回家就坐到桌前端起飯碗，您擔起了煮飯的擔子。飯很好吃，菜很好吃，大家都是狼吞虎咽，您只是看著，笑著，然後說，我要歇歇，忙累了。

您為了兒孫們能吃到無農藥的菜，和家旁的農民們一起開了一塊城市裡的田（因為家住得比較偏，所以菜市場旁邊就會有農民的田地），天天往田裡跑，拔野草，施肥料，鬆土，澆水，您累得一回家就躺在床上直不起腰來，孩子們扶你起來，您卻推開他們的手說，不用不用。

外婆，您真的很堅強，但這么堅強的人怎么會被耳朵給擋住了去路了呢？您應該早點告訴我們的呀！

外婆，那今後您的世界會是什麼樣的呢？那些老歌的旋律都漸漸消失了呀，那些新聞播報員的聲音都緩緩溜走了啊！

外婆，沒事的，就算您聽不見了，您的孩子們還是會陪著您一起走下去，直到最後。

但是，您還沒聽到我們對您說的“我愛你”啊！我們都是含蓄的孩子，但您渴望我們說出我們心底的愛，我相信我們會努力的，我也相信上帝會讓你聽到我們對您說的“我愛你”！

外婆——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