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我喜歡雪,或許是與之有緣吧,我生在大雪紛飛的日子,成都在那年下了罕見的大雪。
成都是暖國,雪可謂是相當少見的。這裡太溫暖了,雪花飄至半空便化成遺憾的淚珠。偶爾也會有雪花落到地上,卻也以飛快的速度融化成淚汪汪的一潭,被清晨早起的人踩在腳下。龍泉山是相對幸運的,總有那么幾天是一片潔白。但也只是那么薄薄的一層而已,用手輕輕掃幾下,就可以看見下面冒著熱氣的土壤。
或許是物以稀為貴吧,冬天的龍泉山上總是相當熱鬧。汽車成群的擁到山上,人們近乎瘋狂的擠到雪地上。一捧一捧的雪被搶走了,堆在車頂成為一個個雪娃娃,耀武揚威的頂著回到城裡。雪娃娃是滿臉堆笑的,但天一熱,那笑臉就拉下來了,漸漸淚水長流了,最後在車頂上和著灰塵化為一片令人厭惡的髒水。
零九年的春節,天氣暖和得異常,有一天竟難得的出起了太陽。我坐在灑滿陽光的陽台上,開始想念雪了。
還記得第一次去北京是隆冬,狂風夾雜著大雪向剛剛踏上北國土地的我襲來。我就這樣第一次見到了真正的雪。他們一點也不如南方的雪溫柔,硬的如沙,冷到不留情,利到不留情,如小刀一般割著裸露的皮膚。站在高處,北京城是白茫茫的一片,竟再見不到其他什麼顏色。現在回想起來,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北京會被多朝選定為首都。土地不如南方肥沃,氣候不如南方宜人,但有這雪,著狂野的、粗暴的雪,它們有我們民族血液中不可缺少的部分。不畏寒冬,莽莽蒼蒼的布滿整個天空,讓人驚嘆如此細小的身軀卻有如此堅韌的抗拒寒風的力量。不貪戀溫暖,在數日的陽光下依然留著自己的冰冷,一年一度以冰白裝點著王都。高樓廣廈在迷茫的白色中褪去繁華,千戶萬戶換上一身素雅的潔白,這是何等的莊嚴!它們用自己冷卻一個城市的狂熱,文人政客們站在窗前凝望這飛雪,便從它們那裡借來了一份冷靜,借來一份與苦難對峙的決心。
真正的雪來自極寒,冰凍三尺是它們的母親。它們是無依無靠的花朵,沒有枝條支撐綠葉襯托,卻開得比其他任何一朵花都自由、都瀟灑。它們被寒風磨礪得更加絢爛。梅花香自苦寒來,但雪花來自更徹底的寒冷,它們沒有香味,它們早已將最後的溫度散在烈風中了。
坐在陽光里,心裡卻掛念的是茫茫北國的雪。它們灑在北京,灑在倫敦,灑在紐約,灑在人們的頭頂,灑在一切寒冷籠罩的地方。再往遠,西伯利亞、阿拉斯加、格陵蘭,甚至是南極大陸,這些人類足跡屈指可數的地方,是它們更加灑脫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