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雲朵

九年以前，我沒有夢。

當然不懂得什麼叫渴望，潺潺潺潺的水，流過。無聲無息。

夏天，奇雲和我一樣喜歡將腳丫淺淺映入水中，激起水花，腳掌心也麻酥酥的，奇雲就會露出白白的牙，嘩啦拉笑得沒心沒肺。

七年以前，我開始懂得女孩子要穿雪白雪白的連衣裙，滿頭紮上鮮艷的髮帶，而不是野氣如我，每日剪一夥子頭，與男孩兒勾肩搭背，那叫做“不雅”。彼時，奇雲和我熱烈討論哪吒和龍王誰會贏。一切都雲淡風輕。

晃眼，我十歲，奇雲十二歲。似水流年裡，我開始渴望一個夢境。

十一歲那年，我難得的失眠了，半夜，我夢見恍惚之中，回到家鄉潮濕的小巷，牆上有暗紅的花和濃濃的水漬，右手掌心微微出汗，那是奇雲拉著我走，我聽見他的聲音輕微顫抖，他說：“跟著我走，你就不會迷路。”阿婆的發糕遠遠的升騰著霧氣，阿劉叔牽著牛走過去，身上有刺鼻的煙味，嗆得我直打噴嚏，我從悸動中醒來。然後，我開了燈，抱著枕頭，再凌晨3：10分時莫名的笑得不可抑制。奇雲，永永遠遠只是我一個人的奇雲。奇雲，跟著你走我就不會迷路。奇雲，你就是我生命中最奇異的雲朵。

我十二歲那年，奇雲真的幻化作天上的雲朵，悠然悠然。深圳三環以外的公路上，奇雲的血濺開鮮艷如花，盛開。絕美絕塵，染紅了我的視線。剎那間，肇事司機的驚呼聲，刺耳的剎車聲，媽媽的哭喊，混亂不堪，一時忘了哭。

原來只需一瞬間，上帝就可以輕易拿走我摯愛的東西。

如今，我終於開始懂得矜持。一日，我收拾十幾年來的寶貝，一朵十里香掉下來，突然間就想起，奇雲怎樣在小學校的花台前，踮腳摘下它。在落地窗前，手中有絕望的花，我的眼淚滴下來，被風吻著。

奇雲，那個夢，我們來世再圓。

奇雲，永永遠遠只是我一個人的奇雲。

奇雲，跟著你走我就不會迷路。

奇雲，你就是我生命中最奇異的雲朵。

奇雲，你聽你聽，風斷裂有聲。

後記：奇雲，記住，你是我最親愛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