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徘徊

清晨。殘舊的路。路面，坑坑窪窪，儘是碎石。

一老叟，矗立在路旁。身後，殘破的小屋，沐浴在這和煦微風中。

老叟呆呆地佇立著，默默地注視著遠方。黯淡的神情，呆滯的目光，似乎在訴說著什麼――就在幾天前，他獲悉了“30億工程”的訊息，也知道自己那路邊小屋，終究難逃被拆遷的厄運。

是憂傷么？他不知道。這“30億工程”，純粹是為了城市的美好前程，為了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在“拆”與“不拆”之間，徘徊，猶豫。這一切，老叟仿佛只有茫然，無盡的茫然。

和早已逝去的老伴，在這路邊小屋生活多年了。那小屋裡，儘是熟悉的幸福味道。對這房子早已經有感情了，連周邊的那一花一草一木，也是深情萬分。在這裡，有他和老伴的回憶，美好的回憶！這小屋，更是他們倆辛苦多年，拚命賺來的心血啊！若是被拆，百年之後，又有何面目去見老伴呢？而如今，世事滄桑哪！老叟長嘆一聲，仰天苦笑。

前方。

一群學生騎著腳踏車，從這殘舊的路，顛簸著過去了。車輛仍在疾馳著。

老叟早已習慣了這一切。這些學生，上學、放學都要從這裡經過。遇到過於崎嶇的路段，有時繞過這一崎嶇路段，有時甚至過馬路，逆道而行。下雨天時，更是涉水而行。不容易哪！老叟一陣感慨。

方才路過的一個學生，在前方停下。四處張望著！急匆匆地過馬路。他一定想過馬路，逆道而行，以便繞過這顛簸的路段。這一切，老叟終日所見。太習慣了，也太了解了！突然，一陣剎車聲，緊急的剎車聲。

老叟遠遠望去。

一輛轎車，停留在了路中央。那學生，呆立在那車前面。一切，有驚無險！然而，那學生，驚恐地望著轎車。那一刻，整條路，甚至整個世界，仿佛只有他和那輛轎車。孤單的，無助的，在風中呆立著。下一刻，淚水決堤般，傾框而出。朦朧的雙眼，毫不放棄地望著那車。蒼鷹在空中盤旋，默視著這一切。一聲鳥鳴，哀訴著這人世的一切。

想必是嚇壞了吧！老叟心想。

圍觀者，越來越多。學生仍在哭泣。那淚水，充滿了恐懼與怨恨。任憑眾人煞費苦心，猛勸一番，學生依舊在哭泣。淚水從他的臉頰滑落，滴進老叟的心，那顆猶豫不決的心。

是什麼？在心裡瓦解著。老叟心中一顫。那情景，那神情……然而，這一切，和路，和這殘舊的路有著藕斷絲連的關係。每個人從這路過，不是顛簸而過，就是繞道而行。如今，要擴建，要修補，為時不晚。我還等什麼？

如果這小屋不拆遷，又有多少類似今天的事故發生呢？老叟決定了。他決定拆遷！他深信，老伴是個深明大義的人，在天有靈，若能知道今天的事，定不會怪他的。鬱悶的心情，豁然開朗；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

遠方。

旭日東升！萬丈光芒，撒滿大地。撒滿這殘舊的路，更是撒滿老叟那殘破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