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的苦茶

小時候，故鄉的一切都那么富有童話色彩，無論春天的百花爭艷，還是秋天的落葉凋零，然而，最使我難忘的卻還是爺爺泡的苦茶。

那茶真苦啊！一片片綠芽兒靜靜地浮在水面，那時的我只知滋味苦，卻不知著苦中還蘊涵著怎樣的甜。爺爺年近古稀，孤零零地守在這鄉間的老雜院，孤獨，孤獨……只盼著我們這些小孫子能在空暇時想起他，記起我們還有這樣一個可憐的爺爺。

年年帶著滿身塵土回到家鄉，爺爺都會蕩漾著笑臉端上一杯苦茶給我們解渴，然後看著我們一口一口地喝下去，喔！那時候是爺爺最幸福的時候！記得有一年回家，爺爺照依端上幾杯晾好的苦茶，我和哥哥卻嫌苦，躲來躲去不肯喝。爺爺嘆了口氣，淡淡地說：“時代不同嘍！”說罷，一個人喝掉兩碗茶。我和哥哥卻沒當回事，喝了兩罐可樂，爺爺看起來好像很傷心，不過我們卻不以為然。

晚上，爺爺叫我和哥哥到他房裡去，我和哥哥正在看電視，滿不高興地嘟著嘴去了。爺爺看了看我們的表情，搖搖頭，用很傷感的語調說：“長大了！不要爺爺了！”我是身在曹營心在汗：“爺爺，沒那回事！”爺爺似乎生氣了：“難道你們就這樣討厭爺爺嘛？連聽爺爺說一句話的耐心也沒了嗎？爺爺孤獨地在這座房子裡苦苦等著你們回來，可你們卻忘掉爺爺……”爺爺的聲音里有悲哀，有一種失望。我的鼻子突然酸酸的，哥哥也愣愣地僵在那裡，在一年裡，我確實沒想到過家鄉還有我們一個孤單的爺爺，他一直在盼著我們回家！“爺爺，對不起！”哥哥撲上去倒在爺爺懷裡，爺爺沒有表情。直到我們離開那天，爺爺突然哭了！像個孩子，眼圈紅紅的，當時我心裡特難受，不敢回頭，因為我怕看見爺爺的眼淚，看見他碎了的心！

現在，我又回到了故鄉，接過爺爺遞過的苦茶，痛痛快快地喝下一口，慢慢品味了一番，我看見了爺爺的笑臉，我笑著對爺爺說，著茶，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