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車上

2006，最後一個潮濕寒冷的夜。坐在公車上，頭左右搖晃地靠在車窗玻璃上，不時被撞得生疼，發出極不和諧地“咚、咚”聲。看見雨水在玻璃上肆無忌憚地鋪張，就像此時漫無邊際的黑夜和我一點點融化進漆黑的心情。

滿車的黑影，看不見這些陌生的臉孔，黑壓壓的一片讓人感到窒息。繼續看窗外，燈火通明的街道充滿著人世的味道。餐館偶爾飄出的熱氣扶搖直上，直至消逝在冰冷的空氣里。街上的人只有一個模糊的背影然後迅速消失，沒有留下一點印象。只是我映在玻璃窗上面無表情的臉與燈火彼此清晰。兩排煞白的路燈的燈光劃向無邊的夜，車開過一個又一個路燈，似乎要開到天荒地老。我的面容在窗上模糊變得清晰，又變模糊。黑暗和光明在我的身邊交替上演，很有象徵意味。

教堂最高處的歐式座鐘的鐘聲悠然而茫遠地劃破了夜空的寧靜。凡世依然。只是又顯得傷然了些。穿堂而過激起的黑色的風在我臉上刻下深深的痕跡。好冷。於是我很沒公德心地把我爬滿污泥的腳踩在了坐墊上，然後雙手抱著膝蓋，看著雨水以死亡的姿態紛亂落下，砸在地面碎不成形。渲染成巨大的悲傷消釋在不可名狀的黑洞裡，吸收殆盡。好冷……將腿抱緊一點，這是個好姿勢。

一滴雨水飄進眼裡，像一滴黑色墨水滴在紙上，被水迅速吸收。留下一個藍色空洞。成為一種形式的想念。心底的空洞，無法彌補。想一個人的臉想到心隱隱作痛。如同一個鉤子掛在心臟，思念越重，沉得越深。最後拉著全身敏感的神經一起顫抖。無法停止。

車上的人越來越少，最後只有我一個人，空曠而寂寞地沉迷……沉迷……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