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記憶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總是喜歡凝望著窗外的陽光發獃，有時想笑，卻笑不起來，好像那就是我永遠的歸宿……

――題記

我十歲那年，老奶奶走了。她走的那么突然，聽到這個訊息，我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種未名的悲傷從心底湧上來――世界上最疼我的一個人走了。我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只是望著窗外的陽光發獃，回憶那一段段讓我心酸的往事。

奶奶的家鄉在徐州一個僻遠的村莊，姥爺說什麼也要把老奶奶葬在那裡，姥爺說葬在故鄉老奶奶安心，姥爺還說，土生土長的人還是入土為安的好。

於是我們星夜前往。一路上望著車窗外扭曲的風景，像一匹匹飛奔的駿馬，我心想也許老奶奶會跨上那些駿馬直奔天堂吧？

出喪那天，悲涼的喇叭扭捏地唱著，喪曲一首接一首吹著，錫紙做的牛馬兩眼無神地望著那黃土地。我望著老奶奶的遺像，那張熟悉的臉上依然蕩漾著慈祥，與這嘈雜的環境格格不入，我才突然感覺有老奶奶的牽掛是多么幸福啊。

吃午飯時，姥爺的親朋好友都來弔喪，他們默默地吃著豐盛的飯菜，生怕破壞了這穆肅的氣氛。我分明看見姥爺那已經消瘦的臉上又烙上了許多歲月的紋跡，姥爺輕聲地嘆著氣，無神地看著飯桌上那亮地刺眼的陽光。

下午出喪了，舅舅滄桑的臉上篆刻著憂傷，他用力摔碎了一隻瓷花碗，挽起那蒼老的櫻桃幡，上路了。人群慢慢地挪動著，似乎對老奶奶充滿了依戀，想留住老奶奶，想再離老奶奶近一點。母親茫然地注視著前方，淚水在眼眶中打著轉。我沒有敢去看老奶奶下葬的場景，那肯定很難受，我背對著墓地，想著我與老奶奶在一起幸福的畫面，像泡影一般隨風飄逝了，呆望著那散落滿田野的陽光，溫柔地撫摩著大地，像一位母親微笑著照看她的孩子。

那天，我沒有哭，目光呆滯而散亂。心裡想的更多的是老奶奶喜歡的東西，她是那么喜歡吃山楂糕，我曾那么任性地和老奶奶搶著吃，而老奶奶卻總是慈祥地笑著，然後把酸甜的山楂糕一點點塞到我的嘴裡，想起這些我心裡無不攙雜著愧疚。而現在，祭台上正放著老奶奶喜歡的山楂糕，我想就讓神仙把它們帶到美麗的天國吧。

出喪之後我們很快就回來了，回來的路上，我一直扭頭望著窗外那一田野金燦燦的麥子，陽光和藹地照耀著它們，它們也報以飽滿的笑容，我突然感到很憤恨，他們為什麼那么高興？難道他們不傷心么嗎？之後我又很快泄了氣，它們終究是植物，不會被人世間的悲歡離合所牽引，那么快樂，那么悠閒。目光又散落在那田野上，眼神中始終夾帶著一抹憂傷。這個季節也因為有老奶奶的喪禮而變得憂傷起來。

想尋找那年久已風乾的記憶，發現老奶奶也許在天堂的某一個角落望著我，而那鴻雁也許就是把她在天堂寫的信傳送回來的信使吧。於是目光一不小心飛落在窗外，看著那幾縷浮雲安閒地飄向天際，才察覺到已是陽光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