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的感覺

窗外是低年級練習運動會方隊喊出的幼稚的口號聲，教室內是老師講課發出的沒有節奏的聲音。還有從心底喊出的無奈、絕望的求救聲。然而能救我們的，只有時間；只是能否承受得住的問題。――所以現在，我們只有把“沒有節奏”當成一種節奏。聽著窗外的口號聲，我們是僵硬的。

終於等到運動會這天了。卻還是陰雨天氣，我早已習慣，只是有些失望罷了。我們班沒怎么練過方隊，只是體育課上體育老師指導過；也就練過一兩回。開幕式出場時，各班方隊饒操場走一周，走到司令台前要喊口號，當然手中得有“道具”。考究點的班級還會跳段舞蹈。今年我們班很“乾脆”：道具是氣球；口號原本是“初三(9)班，展翅高飛”，但當看到初一的一個班放了鴿子以後，劉老師便讓我們把口號改了，改成“初三(9)班，勇爭第一”了。卻似乎是沒人挺起胸來喊的。

關於氣球，記得小時候玩的，裡面沖的是氫氣，會往上飄的。我把繩子拽緊，它一個勁兒地向上，就把繩子拉得緊緊的。但過不了一天，它就屈服了――癟掉，再也飄不起來了。那時我就會給氣球吹氣，再用繩子紮緊。可往上一丟，它還會慢慢沉下來，看起來讓人覺得有氣無力的。現在放氣球時竟聽到爆破聲，似乎響得刺耳。

初一的時候已記不大清了，大概成績是不好的。印象最深的是去年，我們班團體總分是第四。記得那時出場儀式我們花樣很多：有狼牙棒、奧運火炬(都是沖氣的那種，像游泳圈一樣)、羽毛球拍什麼的。還有一個底下一推，就“砰”地一聲，許多五顏六色的碎光紙衝上天，零零散散得落下來――確是慶祝節日用的。我們的口號是奧運口號“更高，更快，更強”，喊起來很是有節奏。另外，文藝委員還編了一段十分得意的舞蹈。確實還不錯，因為那時我們班因此得了個“最具創意”獎。她也因此開心激動了一周。現在卻沒看到她如此積極了。就連學校電視台開辦的“班級風采”也沒了她的身影，倒是常見她捧著書本跑辦公室，鼻樑上也多了兩扇窗戶了。――舞蹈也隨之變成放氣球了。

至於參賽的項目，往年我都是報的跳高、跳遠。我是平足，跑步不行，今天卻不知哪來的勇氣，竟報了兩項長跑。聽起來怪嚇人的，但跑完似乎沒感覺到累，倒是覺得全身都舒坦了。就好象大哭一場，把心中的苦悶事一股腦兒全拋了出來：整個人一下子輕鬆了許多。

想找一排空座躺下來，卻都擠得滿滿的，一堆一堆地竟都捧著書本。分明地聽到劉老師的命令：快點來背。頓時我又繃緊起來，倒不是肌肉，確是神經。便擔心起它的牢固性來，生怕它承受不住而被繃斷。

終於找到後排的空座，躺下，卻看到一雙淨白的運動鞋。在我看來，運動會上的球鞋，總得沾點兒漬；裡面沒有沙粒，便覺得不該是在此時此刻所看到的。除了驚訝，更多的是嘆氣。

我藉口第二天還得跑800米和接力，上樓休息去了。

一進教室，竟看到兩個人在下棋。這景象倒是新奇，卻也算是悲哀了。

“你們怎么不下去，在這裡下棋？”

“我們又不參加什麼，下去幹嘛？”

……

這話使我再開不了口。便找兩個凳子拼起來，躺著養神了。這時我便不必再繃緊神經，也不會再看到新奇或是悲哀的景象了。倒也落得清靜。

第二天，800米沒什麼深的印象。倒是跑4*100米接力的時候，一頭載到跑道邊的草坪上去了。幸而沒有掉棒，上傳出了棒去再摔的。以前有人摔了都是由女生扶去醫務室的，很是羨慕。現在卻不期望了。

摔得很疼，右手臂似乎沒了知覺。兩個男生把我扶起，送去醫務室。在起身的一剎那，我迷迷糊糊地觸到了很薄的紙張，卻分明被割痛了手指。

摔得並無大礙：脫了臼，短痛後便可復原。倒是這被課本割破的傷口，怕是很難長好了。

運動會的感覺，或許只得從記憶中尋找了。只有從前我不會因為手指受了傷，而痛到心處；現在卻知了“十指連心”，又是一種悲哀。或是去盼望以後的運動會：去盼望那得意的舞蹈，盼望那灌滿沙子的球鞋，盼望受傷之後由女生扶去醫務室……只是總得經過現在。想想又有了出路：如今我只是脫了臼，並不是斷了手臂；咬咬牙，忍忍痛，又可以裝回去，――又是一條完整的、全新的手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