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陰影

當夕陽斑斑駁駁地銹在地上，風停止了呼吸。我們來到這座褪了色的小鎮上，前面是一些蒼勁的古松，後面是一片綠茵茵的草地。

街道那頭，是誰的腳步？是誰的歡笑帶來一片瘋長的草地？又是誰的聲音敲落了一樹黃葉？為什麼我的雙眼如此模糊？眼前的風景像流水，我抓不住它，即使我已用力。

我們從前的日子像樹的年輪，在一圈一圈向外流轉。我看著後面那一片草地，綠得仿佛要流動起來。我偷偷地窺探它們，聽到它們在竊竊地笑。也許，它們保留我曾經的回憶。不過那一地的歡笑，只是曾經。

為什麼時光帶得走身邊的一切，卻不能同時將我們帶走？

日子像一台巨大的複印機，“咔噠咔噠”地複印著同樣的內容。每天一杯牛奶伴著零亂的書本，無聊時看看天邊的雲朵。我會想雲之上有誰居住嗎？如果有，那他們快樂嗎？

有一天，我好似突然驚醒，又如從泥濘中掙脫出來。原來遠方並沒有消失，只是過去沒有看見。你看到了你的前方，才發現道路是如此簡單。花開花謝，草木枯榮，我只是一心往前走，因為我只在看我的終點。

還是那一片清澈，有著浮沉的藍天，一片綠得能把自己淹沒的草地。當我偶然回頭，它們都變成了一片茂密的樹林，算作是最後的告別，而前方依然是望不到盡頭的廣闊。

不會嘆息，快樂地大步向前走，我才知道什麼是輕鬆，什麼是輕鬆的快樂。我想有一天我趕到我想去的地方，也許已經老了。老得頭髮像落滿了白雪；老得臉像一張抻不平的牛皮紙；老得從前的一切都藏在了相冊里。那時，我顫抖著雙手翻開著泛黃的相冊，好似達開一扇塵封的大門，那些流水般逝去的年華，那些曾經的快樂與憂傷，也許，我會再也忍不住老淚縱橫。

當我終於能拋開眼前的一切，和好友在郊外閒坐。離開了繁雜的喧鬧，心境是如此清爽。天空像一碗清水，風比果汁還要好喝。不遠處有一條長長的鐵軌，一輛火車卷著野花呼嘯而過。我愛火車。我想火車就像一個童話，每天與這么美麗的風景在一起，它一定很快樂。小時候我幻想，火車帶著一路的花瓣，要去哪裡旅遊？現在我俗了，說自己以前有笨，看看火車上的牌子，不就是從凱里去貴陽再從貴陽回凱里嗎？

我們誰都不說話。野花濃郁的氣息讓人沉醉。蒲公英飛滿天，蒲公英多好啊！每天都在快樂的旅遊，看看丘陵與河流，看看火車或牛車，有時還可以看到一個小孩用草兒編小船。小船載著他的夢想駛向遠方。蒲公英多好啊，落落說，它們這么自由又沒有煩惱。如果可以的話，來生我想做一棵蒲公英。我說落落你老了，他說我們都老了。我起碼不是以前那個每天用眼淚洗臉的小孩了。

藍說，其實我們都很累，我們永遠滿足不了父母的期待！我告訴我爸媽：你們放棄我吧，我不能為你們爭氣。要不你們就再生一個比我好的孩子。我們都有自己的生活，但我們卻只能為別人活著。

後來我們沉默了，後來我們在微風裡睡著了。

泛黃的相冊，塵封的記憶，曾經的年華像抓不住的淚水。為什麼我要對你說著些？為什麼我想流淚？

從一個夢境到另一個夢境，體味我不同的世界。我的記憶像一個擦肩而過的路人，有的行色匆匆，有的沖我點頭微笑，有的熱淚盈眶。

我站在歲月的拐角，那邊是昏暗的街燈，是看不見的道路。我一路走來，那些模糊的印象與感覺，成了我生命中的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