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波瀾

每次看完一些文字時，都習慣抬頭望窗外的天空，定定地看，不動聲色，然後所有情節會在蒼穹之上重新復活，而讀完我們十五歲那年的文字，看到的，仿佛又是那個走失在時間里的夏天。

或許一切都是在成長中被習慣了的，回憶起來才不帶一絲波瀾。

我們曾一起並肩走過陽光投下的剪影，我們也曾因為對方受委曲而忿忿不平，我們一起寫過幾個月的日記，而你，總是抱怨我在日記本上留下的筆跡太過潦草，而不是原本的飛揚，我，對不起。

2006年的夏天，我又看一遍，然後回憶一年前的離別。

我們曾一起在校門口的小街上漫無目的地晃蕩，為了什麼“陽光燦爛”吵到不可開交。一起喝過的可樂、一起流過的汗，還有你喜歡的香檸奶茶和我偏愛的CICI果凍……所有一切在陽光下毫髮畢現。

2006年的聖誕節，你送我一條白色圍巾，很喜歡，戴著它會覺得很溫暖，會想起你在我耳邊唱過的歌，還有你哼了一整個冬天的：“我X！冷死人！”

一直沒有告訴你，你的歌聲，讓我覺得很安靜……

曾經那么多自以為會刻骨銘心的人，最後剩下的只是你，還是習慣睡覺時抱著你送的粉色的HEART，雖然醒來的時候它總會出現在地板上，就像傻傻的、曾經被我“虐待”的你。

我可以清晰地回想起我們相處的每一個片斷，你說在你最痛苦最暴躁的時候，我在你身邊，安靜地聽你說話，拍拍你的肩，這讓你覺得太感動太幸福，我記得當時我笑得沒心沒肺，其實我很高興啦，原來自己這樣的一份陪伴和一個簡單的動作也能給你快樂。

日記上你寫過很多遍我的無理取鬧，我知道，每次你都在忍耐，有時候看到你隱忍的眼神我都很後悔，為什麼要那樣任性呢？可是我那么驕傲、那么虛偽，我不對你低頭，還衝你發火，儘管同時，我也知道自己真的很傷人。

那次在教室里，我摔了椅子然後衝出去，站在走廊上混亂了很久，我知道自己不該沖你發那么大火，我知道我也有錯，我總是想到我把椅子摔得震天響時你錯愕的表情……然後就看到你遠遠地朝我走來，我不知道自己的後悔是怎樣被倔強打敗的，我記得我頭也不回地走了，而你跟在我後面，從教學樓一直走到校外的廣場；我記得你追上來拉住我的時候，我甩開了你的手，然後走得更快一些，其實我當時都在罵自己有什麼資格這樣對你，其實你跟我道歉我不理你，是因為我一開口，就要在你面前哭出來，可是我討厭軟弱！你在後面怎么叫我我都不回頭時，你是不是想罵我“臭小孩”啊？

最後我們在草地上狂吃一中午冰淇淋後，就什麼事也沒有了。拉著你的手回學校時真的好謝謝你沒有因為我的臭脾氣而和我翻臉，我想我一輩子都忘不了吧！過份的任性和你的寬容。

日記上你寫了這樣一句話：“中午打點滴的時候，我在擔心你這個笨蛋會不會又呆在教室里不去吃飯。”看了之後就覺得心裡有一種茸茸的感動，那天中午我確實在教室里寫東西啊，這種了解和關心，不是每個人都能給的，謝謝！

那時候一個人在校園裡走時會想起有個笨蛋在教室里等我，於是會不由自主地加快腳步；那時候聽歌時會想起這首歌有個笨蛋很喜歡，於是趕快下載到MP3裡面；那時候逛超市會想起有個笨蛋偏愛咖啡，買回去卻總會被妹妹喝掉……很多很多。

你知道我怕孤單，所以學校組織出去玩的時候，你帶著病堅持陪我去了，我都不知道自己那么感動，只是後來，晚上洗漱的時候，不自覺地幫你提了一大桶熱水累得我路上就想哭的時候，我才發現彼此照應已經成為一種習慣。

看到你病得說不出話時，恨不得為你做一切。

想起這些的時候，為什麼會異常清晰？怎么寫，也寫不完……

而今，我沒有那樣的火爆脾氣了，我不對誰沖了，因為有個笨蛋不在身邊，沒有人可以容忍的；走在學校里，常常會想起那樣一張臉，可是腳步依然閒散，因為那張臉已經不在這個校園，教室里沒有一個讓我想加快步伐的重心。

很多蚨，一個人走過那條香樟路，只是感念一下那個夏天。

校門口的小店很少再去，儘管那裡有你愛的，香檸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