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芽糖

清明時節泥土的芬芳，包裹著麥芽糖甜甜的味道。記憶的輕紗籠罩著一切，一如當年熟悉的鏡頭，是那樣的熟悉，是那樣的沉重……

鏡頭一

“瑩啊，喜歡吃甜的嗎？”在那朦朧的記憶中，在我第一次面對那陌生的臉孔時，我只答了“恩”的一下。之後，我清楚地知道，那個人，那個滿頭銀髮的老婆婆，就是我那和藹可親的太太。

雨中，太太挪動著沉重的步子，走到殘舊的不成樣子的飾櫃前。在那淡淡的木香中，我約莫記得那時她的步伐，不穩，但很輕快。那滄桑的手略帶顫抖的移到飾柜上頭，輕輕的將玻璃推開，我清楚地看到，一條條突兀的青筋馬曼那雙經不起風霜的手。東西拿出來了，是一盒嶄新的麥芽糖。

清明時節的雨總是那樣——又細又密，像極了我生命中重要的東西。

鏡頭二

今年的清明沒有雨，陰雨隱藏在厚厚的雲層上。回想起來，距太太的死已經兩年了。心中的陰霾，就像今天這樣的壞天氣那樣沉甸甸的。

望著如林的墓碑，竟然有了一種難以名狀的舒適感。也許因為那蒼翠幽靜的松樹，也許因為這是他們的安息之地，也許是……望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川流不息的汽車，我似乎恍然大悟——那時他們的子子孫孫！紙冥被投入火堆中，滿滿地將光鮮的外表褪盡，殘留的是灰色，那樣樸素，像極了人們純樸的心。

當外婆和母親忙忙碌碌的時候，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了望太太那張黑白遺照。相片明明保持著沉默，我卻在那一剎那瞥見了一朵微笑……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覺得不可思議，但沒有告訴母親。出現那樣的景象，是因為匆忙帶來的疲倦幻覺，還是……斯人已去，這一切，我都無從所知。

有人說，人死了就會化作星星，好讓自己的星光指引家人。我想，太太應該沒化作星星升入天堂，而是留在了凡塵。因為，我每一口的麥芽糖里，都是沉甸甸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