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的姿態

作者:不詳  (字數:1700字作文)

多年來,我的生活趨勢總是向下。有時是身體,有時是心態。身體向下,匍匐大地,是一種本真的生活方式,純粹而寧靜。站在陽台,看街上的行人和穿梭的車輛,流水一般,如生活,有順流,也有逆境,更有交叉的十字。

夜晚,每每有刺耳的鳴笛,攪擾我寧靜的睡夢,有時還伴隨有一聲悶響。越是到了這個年齡,越是缺乏夢想。每次跌倒床上,很快進入睡眠狀態。所謂一覺睡到自然醒,對我只是一種參照。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在做人做事上,坦然是我的最低標準。夜深人靜,任何聲音愈發顯得尖銳,有時是嘯叫。我多次被尖銳的嘯叫吵醒後,開始專心於搜尋嘯叫之後的悶響。經驗告訴我,悶響之後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辦公室的窗戶面對正街,有時,“吱嘎”一聲剎車,緊接著是“嘭”一聲悶響,我會迅速拉開窗戶。我不是好事者,但卻改不掉好奇的習慣。夜晚,尤其是後半夜,當一聲銳叫叨擾了我的睡眠,我便無法入睡了。前天凌晨,多年來少有的悶雷,讓我以為附近拆遷的城中村發生了什麼意外,這是睡夢醒來的瞬間抓狂。當然,隨之而來的疾風驟雨讓我從驚懼中緩過神來,手心的虛汗和額頭的水珠,在暗夜裡開始蒸發。我起身,拉掉家裡的電閘,我擔心在電閃雷鳴的夜晚,會發生什麼不可預知的意外。輾轉反側,徹夜難眠大概就是這感覺。在白晝,那些聲音反而變得可愛了,輕微的、柔和的,如嬰兒吃飽喝足了,面對天花板,咿咿呀呀,自尋開心

在向下生存的同時,我偶爾也會仰望天空,看飛鳥翱翔,流雲輕掠。這是一種少有的生活姿態。小區附近有一處高檔別墅區,有人家養了鴿子。那些鴿子總在夕陽西下的時候,成群低翔。低翔是一種姿態,是一種心境,讓人既看不到它們好高騖遠的野心,也看不到它們灰頭土腦的低徊。更多的時候,我在尋找兒時的記憶,它們似乎從我的生活中走遠了,像歲月一樣,不斷給生命添加蒼老的同時,也不斷吞噬著我內心深處的青春印痕。或許是一種情緒。我總想在歲月的印痕里尋找一份安逸,畢竟,那段日子遠去了,它在我的內心深處結成了一處精緻的疤痕。我厭倦煩囂,但當都市的喧囂不斷逼近的時候,一切也就注定要發生。窗外的林樹依然綠意蓬勃,就像人的消亡一樣,任何自然的力量也無法阻擋它衰老的進程。草木榮枯,死生契闊。透過林梢,遠遠看見民工在拆遷房子。推土機突突響著,鏟起陣陣塵灰。我不知道村子的人搬遷哪裡了?他們的去向與我無涉,我唯一關注的是村子裡的菜市場和那些與我早已“熟悉”的陌生菜農。

樹葉凋敝的時候,預示著一個季節的終結和另一個季節的降臨。這個季節是寒涼的,它便以向下的姿勢來完成,或者告知。樹葉下落,空氣下沉,人的心也沉潛在往日的故事裡。一片樹葉需要我們耐心去傾聽,它的每一輪綻開到終結,都是隱喻。回味無窮的落葉拉近了我們與自然的距離,它也呈現了一種可能,也就是證據不是都發生在你所推理的現場。

但它至少能提供某些有用的參考,尤其在冬日,落葉帶給我們溫暖的時候,那種與季節的參照才更顯出少有的實用。虛幻的、口頭的、牽強的、虛偽的……只是對實在的褻瀆和玷污。我想尋找一種突破,尋找一種內心穿越的甬道,從這個季節穿越另一個相同的季節。承諾往往是死的,我們之所以承認它是活的,無非是對它的幻想,更多的是在多次體驗之後的絕望。話語有時難免讓人感到不安,因為話語所具備的雙重性和超目的性,給了人某種暗示。直白是一種坦率和隨性,但率性也只是相對的。所謂的直白,在話語背後所暗含的意義,需要琢磨,因為它的顯像更具欺騙性和殺傷力,如一把軟刀子,直刺人的要害。人們只有在外人不知的內心活動時,才會放下一切偽裝,承認自己的真實想法和目的,而更多的時候,也就是在外在的表現上,過多的使用欺騙性的話語塑造一個與自己不相符的形象,在人際關係這個舞台上盡情的表演。這樣的表征更多的呈現是向上,那么,姿態呢?內心呢?答案是確定的,我們難道還需要在1+1=?這個問題上,繼續做超期的回爐?

我幻想自己成為一隻飛鳥,在無邊的暗夜裡翱翔。身體鏇沉的同時,姿態永遠向上,並不斷攀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