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淡風輕

秋提著裙擺，輕盈盈地轉著圈，姍姍的來了。

滿山的小草穿著華麗的金色晚禮服，翩然舞在天地之間。

窗外，有秋的味道呢。一抹淺笑從心底升騰，浮現在臉上。你隨手抓過床榻上的外衣，披在身上。推開窗，有陽光調皮地闖進來，散落在書桌上墨跡未乾的宣紙上，形成淡淡的光暈。髮絲嗅著了初秋的氣息，爽朗地搖動來。

天空一片遼闊，紅日不再凌厲地照耀，溫柔得像初為人母的女子眼中的幸福光點。

秋意朦朧，雲淡風輕。

倚在視窗的你出神地凝望著，連同初陽，碧空，高山，流水，一起定格成一幅經久不衰的畫。可是，你看看你啊，為什麼就不能把自己照顧的好一點？你的衣袖上，已經有補丁裂開了，你聽到它們在哭了么？你翻飛的發，就這樣隨意的紮起來嗎？還有你的鬍子，已經凌亂地結成了一團。你還能告訴我，你過的很好嗎？

我記得的，你曾經慷慨陳詞：不為五斗米折腰。我記得，你曾經豪邁地走過充滿著誘惑的官場。我記得，你曾經美好的像一個神。

可是現在的你呢，你還是曾經那個白衣飄飄，完美如玉的男子嗎？

你淡淡地在我的質問中轉身。那個背影里，零星地閃過幾絲落寞後，更多的是一種無悔的執著。

你扛起了牆角的鋤頭，拿起了鐮刀。不！快停下！你的手，那隻握筆的手，怎么可以握上這樣的東西！可是你依然沉默。你輕輕地掩上門，走出了破舊的茅屋。園子裡的菊花有了些許神采，仿佛都在養精蓄銳，準備在這個秋天，絢爛的綻放。你微笑著望著這些驕傲的花，有些滿足，有些讚許。接著，便走出院子，徑直走向了南山坡。你灰敗的衣服在晨曦中隱隱若現，我恍恍惚惚間淚如泉湧。你到底承受了多少苦，多少委屈？家人的不理解，世俗的偏見，都由你一個人扛起么？

我隨著你一起穿過布滿荒草的小徑，繞過尖銳的石頭，來到你的莊稼地。我的心，在看到那一片地的時候，狠狠地痛起來。那是你的莊稼嗎？那就是你賴以生存，用來維持生計的莊稼？我眼前看到的是一片的貧瘠土地，有一些頹敗的稻子稀稀疏疏的分散開來，晦澀且黯然。你的生活到底是怎么過的，這就是你執著的，選擇的？你起早摸黑的侍弄著這塊土地，到頭來，一樣的兩手空空啊。

你難道不怨，不惱嗎？你難道不後悔嗎？當初，你決然的選擇退出官場，退出喧囂的塵世。你說，你看不慣這不堪的世風。既然改變不了這污濁的世界，那么就退出吧。不要讓黑暗浸染了曾經的純潔，也不要讓塵埃沾滿身軀。你問，什麼是權利，什麼是榮耀，什麼是金錢？不過爾爾！都是世俗的虛偽罷了。於是，你帶著你的驕傲，你的清高，斷然遺棄這個骯髒的世，走進另一方心靈的淨土。可是當時的你，可曾料到今天的勞累，今天的辛苦？

我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是你的眼神，喝退了我的千言萬語。那是一雙最純淨的眼眸，簡單卻安閒，清澈的讓我的眼前又浮現出你著一襲白衣，站在風裡微笑的樣子。原來你還是你，那個溫婉如玉的男子，你用你的眼睛容下了最藍的天，最壯麗的山巒，最乾淨的一個世界，最恬靜的一片雲淡風輕……

再過幾天，菊花就要開了啊。你從田間歸來，接著清輝，寵溺的看著那群稚嫩卻堅強的花兒。斗霜的傲骨，不屈的清高，全都匿藏在柔弱的枝幹里，將在最殘酷的日子裡絕烈地綻放。你抬頭仰望了一眼蒼穹，漫天的繁星編織著如翼般輕靈的雲彩，你輕輕一笑，明天定是一片雲淡風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