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家

聽我母親說，我出生的那幾年，村里計畫生育查得很嚴。母親第一胎生了姐姐，爺爺奶奶當時一心想要一個孫子，便又讓母親再生一個，殊不知，第二胎竟又是一個女娃。母親告訴我當時爺爺的臉都氣綠了，奶奶一個勁地在埋怨，怎么就不生男孩呢。

我的出世無疑是個災難。當時誰家媳婦要是有了二胎，都要拉去打掉，而我都已經生下來了，一家人陷入了沉默。爺爺奶奶堅持要把我送走，再讓母親生個兒子，但外公外婆誓死也要把我留下，並且帶我回外婆家，撫養我長大。我的成長是很多人努力得來的。母親在懷我的時候，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生怕泄漏風聲。是大姨媽出門買家用品，並照顧母親。

母親第三胎終於有了弟弟，老人們也就不再嘮叨。在我三歲那年，母親把我接回家，那次是分開之後第一次見到母親，陌生的面容讓我無法喊出那兩個字。當時家裡的負擔很重，母親總是早出晚歸，而父親則常年在外，我一直跟著大姨媽，一個和藹親切的女人。姐姐一直說我不是她妹妹，是母親在外面撿來的，當時就這樣沉默，一語不發。後來，姨媽要出門到長沙去，我拽著她的衣角，不肯鬆手，最後對她喊出了在心中壓抑已久的兩個字——媽媽。那時候姨媽也哭了，她說自己的親女兒都沒這么不捨。如果是到市區的話，一定會帶上我，畢竟長沙太遠了。

十幾年後的現在，當他們講起那段日子時，我只是一笑而過，謊稱忘記了。

家中有三個子女在現代人看來，是相當少見的事。在我上一年級時，作文老師讓我們寫自己的家。老師拿起我的作文本念道：“我家有五口人，有爸爸……”其他小朋友都會轉過頭來看我，我知道他們是想問：“你們家怎么會有五口人呢？”一種莫名的自卑感從心底油然而生，我為什麼不是獨生女呢？別人的爸爸媽媽都只疼一個孩子，而我卻要和姐姐弟弟一起分享。看著其他小朋友很自豪地說：“我是獨生子(女)”時，我都會習慣性地低下頭，然後走掉。一直到後來，我都在刻意迴避你家有幾口人之類的問題。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都長大了，成熟了。已經不會再去想你家有幾個兄弟姐妹這樣的問題了。三姐弟其實還挺好的，家裡熱鬧。我的想法已經由最初的“拖油瓶”演變到如此。現在，如果有人問我：你們家三個孩子啊！我想我會說：嗯，我們家三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