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永恆的細節

不是非要歇斯底里的生離死別，才能呈現出情感熱烈；也不是非要哭天搶地的悲歡離合，才能體味諸般悲愴入髓。有時一句輕輕悄悄的低語，比滂沱淚水更令人隱忍地撕心裂肺，也更珍貴。此非亂世情仇硝煙，但看零碎溫柔細水長流。

陳粹芬與宋慶齡，你更熟知誰？在無數過去的現在的歲月光陰里，我們記住了許多名字，卻也埋沒了更多。有誰知道這兩個名字，代表的是截然不同卻一樣值得銘記的兩個女人的一生？宋慶齡畢生光輝燦爛讓人敬仰，她是名正言順的孫夫人，是一場著名愛情的當事者，是新中國的名譽主席。

可陳粹芬是誰？

若不是幾年前讀到的一篇文字，我也將像許多人一樣，不知道她是誰，當過誰的妻，愛過誰。時至今日文章內容只記了個大概，文章出自何處即便翻箱倒櫃也遍尋不得。

陳粹芬跟隨孫中山十數年，革命的烽火里愛情總如此浪漫。她年方十九，他風華正茂，中華革命水深火熱，這一對伴侶卻始終相扶相依。我總想彼時他們若修成正果，便是連 * 與 * 也望塵莫及的革命伉儷。可世事變遷，他是偉人，她卻終只是學識淺陋的平凡女子。她無名無份默默無聞，她畢生最耀眼的日子，或許就是那段她跟隨他為革命奔走，相濡以沫的崢嶸歲月。

你一定也如我當時一般，從不知孫中山先生還有這樣一段旖旎情史，從不知宋夫人之前還有一位傳說般的別家女子。

那篇文字仔細想來竟唯獨記得陳說的一句話：“中山娶了宋夫人，諸事順利了，應當為他們祝福。”他需要被人仰望，於是她選擇被人遺忘，她離開的原因我早忘了，可這一句平平淡淡的祝福，卻如此讓人難忘。那場他與別人的婚禮中，這話唯讀一遍，讀者如我，就被揪住了心，隱約疼痛起來。那愛如此低調，心甘情願，無藥可解，她跳脫出局，總不知已將情絲牽絆纏繞了一身一生，直至多年後她在異國他鄉與世長辭，也總不能終結。

愛從細枝末節里細細密密地蔓延著淹沒整個心靈。我總記得那個細節里，描寫她的詞：雲淡風輕，沉匿累積，真情，亂世，磐石。她靜靜愛著孫中山，從不奢求富貴榮華美滿幸福，如此淡泊寬容，大愛無言。

這世上有幾人知曉她的愛情。

有誰知她的榮枯歲月。

有誰知她曾經來過。

她說：“應當為他們祝福。”懇切真誠，直抵心靈的寬廣溫柔。孫中山先生後來去世，又有誰關注知曉她的痛？

最細微的，往往最動人。

她在他波瀾壯闊的一生里，只是一個近乎要被世人忽略的細節。可他們的愛情，又恰在這種細節里永恆。

洗盡鉛華，我仿佛聽到她靜靜說，他待我不薄，也不負我。

空靈靈似佛法梵音，世外一女子拈花微笑。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

我才知道，這世上真有些什麼，是可以當作永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