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

一打開門，煙氣如塑膠帶般包裹我的全身，無法呼吸。勉強地睜開眼睛，桌子上兩個白色蠟燭奪過了我的視線。

今天是太祖的祭日。於是，大家都忙開了，就連鄰居家的陳奶奶也來幫忙。而我一邊搬著所謂的要給太祖坐的椅子，一邊還忙著聽大人們叨叨絮絮著要注意的禮儀，比如千萬不可以說話太大聲，以免嚇著太祖；不可以在飯桌旁打鬧，這太祖看了會生氣的。這些對於學過科學的國中生來說，無疑是一種封建迷信，可是我卻必須照做。恩，一種很糾結的心情，就像是果汁中攪拌著咖啡。

在這次的祭拜中，我出了差錯。當我捧著滿噹噹的酒杯時，酒不小心倒在了一旁的供奉的菜餚之中。母親盡力壓低聲調說“你幹嗎啊？這樣太上太祖會不開心的！”我感到委屈，像是為了“報復”母親對我凶，又像是對祭拜的不屑。在接下來的叩首中，我帶著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母親生氣了，剛想張嘴罵我，一旁的陳奶奶忙來勸說，母親只好咽下了怒氣。

陳奶奶拉著一臉委屈的我坐在沙發上，輕輕地拍著我的手，緩緩地說“小妮沒見過太祖吧。”，太上太祖，一個陌生的名詞。聽大人說，太上太祖死的時候，我不過是襁褓里的嬰兒，那個連懵懂都稱不上的時期，即使見了，也不過是薄翼般的記憶，風一吹，便破了。我點點頭。“你太祖可是個好人啊，那段時期我們家和你們家都很窮，大家都吃不飽，可你太祖就老是拿東西來給我們，還借錢給我們家，對了，你太祖還喜歡開玩笑，記得有一次他衣服上染上了油漆，他還笑呵呵地問我這個”花紋“好不好看哩。可是，好人不長命呀。”陳奶奶的聲音變得顫抖，我分明看見了她凹進去的眼眶有閃爍的淚花。母親在一旁也沉默了。

凝望著陳奶奶黯淡的雙眼，我突然明白這不是一種封建迷信，而是存者對已逝者的懷念。在那流淚的白燭藏著不捨，那琳琅的酒肴含著回憶。淡淡的煙，深深的思。風突兀地起，燃盡的紙錢蝶般飛舞，帶著飄渺的煙，盤鏇後到窗外，到更遠的地方。

窗外，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朦朧了世界，所有的所有，都只籠罩在那深深的思念中。眼中不經意地充滿了氤氳的霧氣，消逝了心中與祭拜的膜。

轉身想去祭拜，可是，卻發現早已結束。

那么，下次一定要好好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