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眼睛

爸爸去西寧了，一去就是三年。

以後不會有人每天放學來接我了。

以後不會有人在我過生日時給我一個驚喜了。

以後不會有人陪我一起看流星了。

……

山東在中國的最東方，而西寧，幾乎靠近了中國的最西方，相隔是那么遙遠。我翻出初一時的地理書，在中國地圖上用尺子比劃著名量出：西寧離濟寧最短的距離是4厘米。這樣，我的心就會好受一點：爸爸距離我就只有4厘米而已，不算遠！連以前從不識東西南北的我也牢牢地記住了西是哪邊，這樣，我就可以順著方向去想念。西寧在濟寧的正西方。

小粼安慰我說，你把爸爸給你留下的東西全部藏起來，看不到它們，就不會去想爸爸了。

星期五，打掃完衛生，疲勞地坐上二路汽車，跟著車的顛簸心不在焉地與好友天南地北地聊著。“光河花園小區到了，下車請注意安全。”喇叭里響起了甜美的報站聲。到家了，我眼神空洞地下了車，四處搜尋著爸爸的身影。以前，爸爸總是在小區門口等著我，接我回家。我已經習慣了下車就跨上爸爸的腳踏車，調皮地問爸爸，為什麼你的眼睛總是這么亮。爸爸也總是笑笑，說，因為爸爸的眼睛是天上的星星做成的。我當然不信，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了，所以只是跟爸爸一起咯咯地笑。笑聲盪起湖上一片漣漪，觸到了我心裡最柔軟的角落。

我仍然習慣性地大叫著“爸爸”，才突然想到，爸爸去西寧了，三年後才會回來。我只得拖著疲憊的身子慢慢走回家去，路燈把我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

回到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擺在餐桌上的一籃假水果。那是半年前，爸爸從廣州旅遊回來帶給我和媽媽的紀念品。我還記的，爸爸把一兜的蘋果遞給媽媽時，媽媽是怎樣抱怨爸爸大老遠的就買了點水果來，爸爸也只是忍俊不禁地看著我們，直到媽媽瞪大眼睛叫到，原來是假的，我說顏色怎么這么漂亮呀。爸爸再也忍不住了，笑地直不起身來，我也笑，媽媽則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現在想起來，笑容還是悄悄地爬上了我的臉頰。我才突然意識到，三年內，爸爸都不可能再帶給我們這么多歡笑了。

不經意地抬頭一看，天邊那顆最明亮的星星已經升起來了，那會是爸爸的眼睛嗎？“你爸爸在西寧也看著我們呢。”不知什麼時候，媽媽來到了我身邊。我一言不發，只是看著星星想，也許會吧。

草草地扒了幾口飯，便關上房門開始寫作業。剛進房間就看到了那張照片：深邃的夜幕上閃爍著一顆顆星星，後面還拖著長長的尾巴，是流星。兩年前，我聽同學說那天晚上11點會有流星，我便纏著爸爸陪我一起去看，爸爸也不拒絕熬夜，只是摸著我的腦袋說，要記的許願呀。好不容易熬到了11點，流星真的出現在了夜幕上，我也顧不了形象，大喊“流星啊！有流星啊！”爸爸示意我別出聲，我才想起了許願。閉上眼睛，把雙手合在胸前，心裡默默地念到，希望下次出現流星時，我還可以和爸爸一起看流星。

時間真的像流星那樣，轉瞬即逝。兩年過後，流星還沒來得及跑來，爸爸便去了西寧，只留下了這張照片。我現在只得對著西邊那顆最亮的星星說，希望爸爸來後，可以繼續陪我看流星。我相信那顆星星是爸爸的眼睛，對著它許願，一定會實現吧。

我對小粼說，爸爸留給我的東西是藏不住的，天邊的那顆星星永遠不會滅，那是爸爸的眼睛。他愛我，我知道。

三年後，你一定要回來。我等著你。

我等著你放學時來接我。

我等著你在我過生日時給我一個驚喜。

我等著你陪我一起看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