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的錯

這個結果讓宇感到了驚慌，白紙黑字擺在那兒，令人目眩。往日的風流倜儻，悠閒自得，不知一下跑哪兒去了。他一邊吃著袋子裡剩下的快餐，一邊焦急地想著對策。原本是想玩一把就走人，哪承想女友竟懷上了自己的孩子，這下麻煩大了。

他已記不得她是他的第幾任女友了，反正他天生的美人胚子和瀟逸灑脫的個性吸引了太多女孩子的目光。每每站在講台上口若懸河，台下女孩子聚精會神的聽，心馳神往地注視著他。每每走馬燈似的牽著不同的漂亮女孩並肩漫步在校園小徑上，更成了校園最亮麗的一道風景。關於他的風月故事，有太多的版本，成了那個秋天男女生宿舍里永恆的話題。

他喜歡那種被人追時飄飄欲仙的感覺，喜歡女孩子為自己爭風吃醋。他盡可大膽地去追所有他看得上的女孩，而且一般不用擔心被拒絕。唯有這個女孩，這個並不十分出色但也楚楚動人的女孩，真正讓他體味到愛的辛苦與瘋狂。他收拾起所有的高傲、自負、灑脫，處心積慮的去追這個女孩，當初並不是因為真的愛她，而是剛剛離婚的舍友俊在他的面前不時地提起她的名字，擾得他的耳朵都要生繭子了。他認為只要自己想得到就一定做得到，玩膩了再扔掉，這是他的一貫作風。只是這次不同以往，他占領了最後的城堡，自己也深深陷了進去。

她叫圓，是附近一家大型國有企業的職工，清秀的面龐因為疲憊顯得很蒼白。一陣秋風吹來，一襲長發迎風飄舞，眼望遠處尚未採摘的棉花地隨風掀起一陣白浪，圓的心也飛盪起來，連她自己都不清楚是喜悅，還是憂傷，嘴角喃喃地：怎么辦呢。

“這孩子不能要。”“為什麼？”“沒有為什麼。”“嗚嗚嗚，嗚嗚……”

接下來是長久的沉默，那是無休止的戰鬥。

2冬天到了，一場大雪過後，校園裡一片銀白，宇雜亂的心被潔白的雪地映得更加荒唐。他不知這段東躲西藏的日子是怎樣熬過來的，他早已收起所有的峰芒，躲著老師，躲著學生，躲著外人，更遠遠地躲著圓。

圓從遠處走了進來，步子比平時更慢了，顯得很疲憊，滿頭長髮無助地飄在風中，有些雜亂。宇知道這回是躲不過了，沒有後退，呆呆地站在單身教師宿舍門口等待圓的審判。同宿的俊雙眸直放光芒，大老遠迎上去，殷切地問：過來了？宇沉默不語，只是呆坐著，望著窗外。又是俊，再次打破令人窒息的沉寂，與園隨便聊了起來。園倚床沿坐下，臉色逐漸好看起來，與俊聊著，雙眼飄浮不定，滿含期待地一遍遍從宇的臉上掃過。日子一天天流逝，園一次次靜靜地來，每次都是與俊聊上一會就走了，只是眼淚總不爭氣的流淌在地板上，照得宇心裡發慌。宇要帶隊到外地實習，一個多月。臨行前，宇對俊說，園再來，趕走就是了。……

宇要回校了，心情已好了很多，往日的自信和瀟灑也隨著回來了。一進學校就急匆匆往宿舍里趕，他給俊帶來上好的外地土特產，還有帶領學生實習遇到的那些奇聞逸事，他要一一說出來心裡才會痛快些。但還沒到教師宿舍，就聽裡面傳來俊的聲音，還有那再熟悉不過朗朗的女孩子的笑聲。宇一下僵在那兒，難以明狀的恥辱和惱怒一下湧上心頭，憤憤然卻不知如何應付。良久，他乾咳了一聲，邁著沉重的步子走進去。

俊和園都有些尷尬，趕忙收起臉上的笑容，站立不安地望著宇。俊說：回來了。“是的，提前了兩天，你們接著聊，接著聊。”宇頭也沒回，仍下包就走了。

園跑了出來，緊緊追上宇，“你聽我解釋……”“你還解釋什麼？”“難道，難道你就不為孩子想想嗎？”“我說過多少回了，這孩子不能要。”園蹲下哭了，聲音很大，不少學生都朝這邊直望，嘰嘰喳喳地說著些什麼。宇一下變得溫柔了許多，輕輕扶起園，“別哭了，回去說好嗎，你看這么多學生朝這邊看呢。”……

就在這天晚上，有一個黑影悄悄溜進校長室的門口，從口袋裡取出一封信，塞進門縫裡，又很快溜走了。

3春天來了，宇孤零零一個人在街上遊逛，鬍子亂亂的，臉上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看著街上那些俊男俏女們成雙成對，親親熱熱的樣子，心裡酸溜溜的，孩子怎么樣了？園能原諒我嗎？還有，俊現在在哪兒？一連串的問號縈在宇的腦子裡，總也揮之不去。

突然，宇的眼前一亮，只見一棵法桐樹下站著一個熟悉的人影，正朝路邊一家超市里張望。宇大步走向前，“俊，你怎么在這兒呢。”“我為何不能在這兒呢，自從被一位正人君子誣告與學生談戀愛，還有侵吞公款，被學校趕走後，我接著在本市一家私立國小任教了，工資還比以前高了許多呢……”

正說著，一位女士姍姍走來，挺著已有些隆起的肚子，朝著俊喊：“俊，快過來幫我拿東西……”宇一看驚呆了，這不是園嗎，“怎么，你們這是……”“用得著解釋嗎，我們走了。”園望了望宇，頭再沒回，跟著俊走了。

“園，那……”宇話還沒有說出口，只見他兩人已走遠了。宇望望天空，藍藍的，幽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