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

擠了擠腰帶，向前方眯了眯眼，老兵上戰場了，他被編入了衝鋒的隊伍。

旁邊的幾個是年輕的小伙子，個個血氣方剛，戰爭的硝煙把他們個個都抹黑了臉，卻就是抹不掉那份堅強後的恐懼，慌恐的眼神就這么直直地呆望著前方。

“沖啊！”上邊的叫了，誰都閉了閉眼，蒙了蒙身，甩著僵硬的腿上去了。老兵也去了，沒人敢違背命令。年邁的身軀在寒風中顯得如此憔悴，如此的不堪一擊。腿在抽筋，因為連襪子都沒有。老兵落在了最後，咬著牙在凜冽中一個勁地批襖，任那凜風呼呼地響。他就是想要跑！最好一下跑離了這地方，跑得好遠好遠。

摻雜著煙塵的汗水滲透著裂開的一道道血痕，酸痛中的老兵在掙扎著，渴望著槍林彈雨中幸運的奇蹟。

終於一個大炮在離老兵一米的地方炸開了花，隨著泥沙，老兵一下被拋上了天。炸彈給了他圓飛天夢的翅膀，卻定要它過早夭折。老兵就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泥塵一個勁地往他身上砸，周圍震盪開的塵土也在老兵身邊翻滾。老兵已不能動彈了，而枯萎的朽軀里也正在滴一串串凝結的血。

此時的老兵笑了，很淺很淺，淡淡地綻放。或許這就是老兵最好的解脫了，他不用再忍受這一切的傷痛，他的名字也將被追悼，被編入一本所謂的烈士冊里，起碼會有幾個人記得他。

但是老兵的軀體就這么被擱置在戰場上，被戰士和子彈掩埋。

老兵想起了他前幾天抓的小魚，很小很小，老兵沒捨得吃，就想養在桶里。可老兵不知道怎么喂，於是偷偷地去伙房使勁摳出幾粒殘飯或幾點面渣，老兵想，他愛吃什麼大概小魚也愛吃什麼。看著小魚游來游去，老兵就傻傻地笑，偶爾地把手指伸進水裡攪幾下，小魚就倒著身子被鏇渦拉扯著鏇，他突然笑得很開心。

老兵突然湊了湊眉頭，他擔心小魚以後沒飯吃，沒水換，會不會死了。因為小魚不能自己去尋找它的天堂，因為它要生活在水裡而注定與水外的世界隔閡，就像他注定要生存於這個戰亂，倒在這個戰場上一樣。

又一個炮彈，徑直砸在老兵頭上，把他的思想也炸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