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的蕭索

隴首雲飛，江邊日晚。煙波滿目憑闌久。望關河蕭索，千里清秋，忍凝眸。

――柳永

古人云：“一葉落而知天下秋。”不覺間進入舊曆的十月。在我的故土――遙遠的北方，應該算是清秋了罷。可江南水鄉卻始終未有這種一葉驚秋的意境。她依舊脂香粉膩、影影綽綽，一副生機蓬勃的氣概。

江南的秋過於張狂。時節至此，卻依然山青水綠、歐鳥啾名。淺綠依舊是她的本色，樹葉兒依舊頑強地殘存在大樹母親的枝頭。即使結伴踏清秋，找一處恬靜閒適的去處，也依舊躲不過喧囂的氣氛。那裡曾林幽谷，清淨悠遠；水光接天，澄碧波光。觀渺渺山巒――漫天綠霧；賞淙淙流水――悄愴幽邃。無奈的是，一切的一切卻不能讓人生出一丁點兒的“愁”味來。

江南的秋是屬“火”的，有一點微熱。“火”點燃了心，也便無“愁”了。風光是美的，看那山色如娥，花光如頰，溫風如酒，波紋如綾，給人的或許只是短暫的驚喜與愜意。心兒被複雜的東西填滿了，也便容不下其它，更不要說靜身獨處，去體味憂鬱、滄桑的韻味。於是，不由自主，讓人憶及故鄉的秋來。北國的秋是清風拌著細雨吹過來的。秋高氣爽的日子，秋陽散發出和煦的光芒，溫柔地親撫著大地的肌膚。但乍日天涼，秋風勁吹。似乎一夜間，便是萬木凋零的景象。於是，深秋便踏著這綿綿的落葉緩緩而來，讓人生出無奈的感慨：“天涼好個秋啊！”

北國的秋是蕭殺、淒涼的。荒煙衰草，舉目千里，心兒馳騁在自己的自由的天地，時而沉重，時而空曠。眼前展現的是這樣一副畫卷：曠野荒原，風呼林嘯；關關鳥語，唧唧蟲鳴；枯樹連枝，寒鴉數點。雲淡風清，四周一片寂靜，偶有幾隻寒鴉的悲鳴。幾片漆黑的羽毛從高空中旋轉著落下，悠悠然，悠悠然……

秋天是人情感交融最為複雜的季節。有人傷秋，有人悲秋，有人懷秋，有人嘆秋……多少文人雅士曾經筆下揮毫。“水風清，嬪花漸老，月露冷，梧葉飄黃。”晚幕中，一片蕭疏冷落，令人頓起懷人念遠之愁。“譴情傷，故人何在？”可秋的悲涼也只能讓他啊“斷魂聲里，立盡斜陽。”極盡黯然魂傷之情。“紅萸佩，空對酒。氈杵動微寒，暗期羅袖。”天涯倦客，遊子思鄉之情難徹。卻無奈去國離都，客居他鄉，也只能一人獨自愁。“曾經向、天涯搔首。幾回憶，故國蓴鱸，霜前雁後。”思鄉之情既抒，卻愈感寄人籬下之苦。綿綿鄉愁永無盡頭……也只能對這孤獨的秋空嘆：斷腸人，在天涯啊！

幾孤風月。一處寒廬孤舍。獨燃孤燈。手捧古書，倚窗而坐，心融其情，漸入其境，匯入歷史的荒流……濃雲聚，月漸暗。不知何時，夜雨姍然而至，淅淅瀝瀝，又增添了幾分沉重的哀愁……

原來想保持平靜，什麼也不去想，可還是套不住自己的思緒，於是，便無緣生出無端的空嘆：著深沉的秋天到底給我們帶來了什麼？是豐碩的收穫，還是深深的傷悲？

我不知如何回答，只是空坐著，空坐著……

天空中緩緩地飄過一抹淡淡的微雲，清風又起，搖曳著幾片殘存於枝頭的枯葉……偶爾幾隻南飛的大雁呢喃著前行，悲嘆秋的蕭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