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的感動

女孩，至少應該有一兩種喜歡的話。高貴的鬱金香，華麗的玫瑰，端莊的山茶花，甚至隱隱散發著淡淡憂傷的丁香。

然而，我卻找不到一種能讓我駐足流連的植物，找不到一種能讓我忘卻一切的香味，就像我找不到一個可以在繁雜的世界安放自己的位置一樣。

看見白合，總是在花店裡。與那一排排妖艷的，我叫不出名字的花放在一起，修長的花莖艱難地吮吸著瓶底那一點點清水，開始泛起淡淡的黃色。

那是一株腐朽的植物。我告訴自己。她的花瓣純潔無瑕，它的花莖卻正被污濁的東西一點點地吞噬，最後殘留的，只會是一具發黑的骸骨，然後隨風化為烏有。

是的，百合也只不過是庸俗社會的產物，像其它嬌艷的花兒一樣，作為繁雜世界的犧牲品，沒有值得我迷戀的顏色與香味，同樣，這個世界，也沒有感動我的那一方淨土。我看到蔚藍的天空被渾濁的東西覆蓋。

所以我不喜歡在花店門口停留，看那些被人們“培養”得美麗高貴的花朵。我不喜歡自欺欺人的方式。因而，百合，我也沒有再多看一眼。

記不得是哪個雨天，漫不經心地翻閱一本雜誌。書末是幾幅繪畫作品。記憶已經模糊到記不起書名了，腦海中殘餘的，只有那陣陣縈繞的溢著清香的感動。

那是一幅素描。是的，我驚異於，那是一片用鉛灰色勾勒的百合。乾淨的線條一直漫延到天際，舒展開來的花瓣相互掩映著，靜靜地守護著那片亘古不變的土地。或深或淺的灰色，詮釋著不可言喻的美。

我從未看過鉛灰色的花。怎么會有人用如此深沉的色彩來描繪這些繽紛的生靈呢？而且，他描繪的是百合，有著純白色的百合。

然而此時，鉛灰於我來說，是如此聖潔明亮，即使是透明的水晶，也顯得太渾濁。我仿佛能看到那些乾淨的色彩將天空映襯得清澈透明，鉛灰與雪白，深沉與明亮，生命最初的美麗在此時被刻畫得淋漓盡致。

也許所有事物的最初和最終都將是純白或鉛灰，然後一次次給予這個疲乏的世界微妙卻有極其震撼的感動。哪怕它在生命的過程中被渲染得多么複雜，多么渾濁。

於是我開始愛上這種單調的色彩，愛上百合。但只是單純的愛著，甚至不想知道它什麼時節開放，什麼時節凋零，也從不去花店買上一束送給自己，擺在房間裡。因為我知道，花店裡，沒有我要的那一種百合。

我並不知道真實世界中是否真有畫中那樣一片無瑕的花兒，那本雜誌，也早以隨時間塵封，消失不見。我能記起的，我想記起的，知識那片真摯的鉛灰和純白，還有那揮之不去的感動。

其實，我並不需要那么一束百合，卻總會在身心疲憊時想起它那單純的鉛灰色，然後扔掉所有防備，讓真實的淚水滑過真實的臉頰。

在著個繁雜的世界，是開不出不朽的花的。這一點，我從來都知道並且堅信著。可是此時，我心底卻有一株鉛灰百合在盛開，我回為它保留那一方淨土，讓它隨多年前那淡淡的感動一起，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