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松的記憶

雪落無聲。

一株古松沉沉的睡著，雪地里異常的亮，樹邊的雪花靜謐的跳著舞，“喔，這是一棵多么老的樹啊！”樹微微的顫動了一下，表示歡迎。其實，松年輕時並不是如此的。

松年輕時，是會開花的。年長的樹告訴它每棵松都有自己值的為它開花的人。樹知道它有的。那是一個快樂的男孩。他喜歡跟樹捉迷藏，喜歡趴在樹寬厚的臂膀上，樹喜歡聽男孩講故事，看男孩靠在它的背上熟睡的樣子。樹告訴男孩，如果他喜歡，可以隨便摘松果吃。男孩和樹都很快樂，樹不再孤單。男孩對樹說：“也許我可以讓你看到你的同伴。”樹不語，因為這的確是他的願望。

釋者如斯，轉眼間男孩長大了。又是殘陽落日。樹看著男孩小小的影子向他奔來，雖然，男孩已經很高了，足以伸手摘下果實。這次男孩背上背著一個小小的包裹。男孩對樹說：“我們家鄉，每一個長大的男孩都要出外謀生。”樹默默的聽著，它當然知道這將是它們最後一次見面。樹只是淡淡的說：“摘一棵松果吧！”男孩一笑，摘下一枚松果，走進了夕陽。整棵松樹顫動了起來，只有男孩知道這是樹在唱歌。

風來了就走，樹守在這兒，看著腳下鋪著的落葉，不知做什麼。站在空礦里，開始記憶。直到潑墨的夜吞噬了陽光。遮蒙了眼睛，還不肯睡覺。就這樣守望著，走過年年歲歲，走過歲歲年年，見證著風，見證著流年。

就連夢也累了。夢裡總會有一隻小白船。泊在它身邊，飄泊的人只有在夢裡才能回到樹的身邊。絲絲縷縷的哀愁漫朔著船邊的冷霧一點一點。

歲月被光陰一層層剝離，時光的年輪禁錮著樹的靈魂。樹已經很老了，老到連葉子都沒有了，但是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樹開花了。那么燦爛，別的樹都知道，這么老的松，開花無異於死亡，樹問松；“為什麼？”松沒有回答。只是笑了笑，很安祥的笑了笑。天邊一個背著行囊的影子正飛奔回來，手裡，拿著的是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