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的夜

不知有多少次，無眠的我，靜靜地，注視著這個黑夜。蒼茫的夜色，帶著一股微涼的氣息，徜徉在我的周圍。

雖然夜為無形，但我可以從這一片漆黑中覺出它的存在。我看不清夜的模樣，只能感受到它的呼吸，它的撫摸……

推開當院的窗子，有一抹銀輝，有萬點星光。灑在我的臉上，衝進我的鼻里，是溫柔的清夢。

月依舊掛在那個位置，卻已不如昨日那么圓。在星與星之間的空隙，點綴著大片的濃黑。月是朗照，星也活潑，我卻從這夜空之中看出了一點疲倦。

風是輕輕地吹著雲，輕輕地吹著這個世界。桌上的燭火被風吹得微微搖曳，不知裝飾了誰的美夢。我的眼睛適應了這黑暗，努力地，想要看清風的顏色。

遠處的風景在夜色的籠罩下變得朦朧起來，也許有樹葉在蕭瑟地飄落，也許有花兒在悲傷地凋零，但我都看不到。手指間的煙飄渺出別樣的綺麗，一絲一縷的，揮之不去，是憂鬱的藍，是老去的記憶。

遠處的人家，仿佛也都安然入睡。有暗暗的燈光，在我稍近視的眼睛中漸漸形成一個個模糊的光暈，將這黑夜渲染得更加黑暗。一片一片的橘黃，連成一個圈，造成了這個世界溫馨的假象。

夜是太寂靜了，寂靜得令人不發一語。間或有不眠的鳥兒鳴一兩聲，劃破了沉寂，在我聽來卻如天籟。夜亦在用它透明的唇輕吐著一些無聲，配合著這個寂靜的氣氛。夜想唱一首人人都聽不到的歌。天空中突然畫滿了五線譜，一顆顆星，跳躍著，閃爍著，在譜子上的音符。

一朵朵飄著的浮雲，是不是天神為夜做的霓裳？是否會有頑皮的天使，躲在雲層後面，偷偷地窺探著這個世界？那童年斷了線的風箏，停留在哪塊雲上面，又發生了什麼樣的故事？

在每個夢開始的地方，清晰地閃爍著一樣的顏色。我不能分辨出那是什麼，但我可以品讀出它的美麗。

空氣中不知誰發出一聲輕輕的嘆息。夜說：“我是太寂寞了，每次我來人間造訪，人們都在熟睡。”我在淒清的夜裡，不知還有哪個孤獨的靈魂在某個未知的地方和我同樣欣賞著這微涼的夜。我想我是同夜一樣寂寞。我對著夜微笑，帶著一點無可奈何。

我想抓住這夜色，想將它擁入懷裡。但那黑暗仿佛觸手可及，卻又遙不可得。有一種衝動想要傾訴，對著無邊的夜，但由於種情愫不可言說。

此際不知有多少人正在夢中囈語，說著白日不敢說或不願說的話，語調或激烈或平和。也許人是為了夢才睡眠的吧。夢中的人都還保留著一份純真，我願結交一切純真的人，在夜裡，在夢中。

拋下心事，靜靜享受這微涼的夜色。留低一切浮浮沉沉。所有的感情都不及我對這一片夜色的喜愛。雙手合十，仰望這一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天空。我在祈禱，而非祭奠；我在守望，我在悲傷；我幻想著一切得不到的事物，卻並非想要得到它們。

晨霧漸漸瀰漫，似乎也想要占領這個世界。我想霧是上帝將抽的煙吐到了凡間，雖然這霧並沒有嗆人的味道。

夜也終於笑了，帶著一縷夜風。是要告別嗎？夜……

天際泛起了微光，黎明終會將這夜的幻想與白日的現實割裂。揮手再見吧，這一縷微涼的夜色。人不能永遠生活在夜裡。也許明天這夜色微涼依舊，可明天的我還是今天的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