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他十六歲的生命

阿文死了。

我的心猛地一顫，正在黑板上抄題的手也因為顫抖而握不住粉筆，雙眼開始迷濛，隨著粉筆的掉落，淚水也奪眶而出。

阿文死了。這訊息來得如此突然而又如此平靜。

教室外，天還是美麗的瓦藍色，陽光灑在草地上，一切多么寧靜而又溫馨。可是，這樣的景色，阿文卻看不到。

“為什麼？怎么可以這樣？”我一遍遍在心裡質問蒼天，“這小子怎么能就這樣死了呢？”我第一次感到死亡與我的距離是多么近，第一次感受到死亡帶給我的震驚與打擊。

我一直相信，阿文這傢伙的人生一定會一路陽光的。儘管他的學習成績不好，儘管他的腦筋不好，但是，憑他樂觀的精神，憑他那張整天笑嘻嘻的臉，他的世界就可以到處陽光燦爛，就可以到處鳥語花香。

可是、可是，命運之神卻在阿文的十六歲創造了一個悲劇，一個最殘忍的悲劇，時間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不前，讓他的陽光只能停留在他的十六歲，永遠永遠。

下課時，我在走廊上碰到了梓佳。他很落寞的樣子，作為阿文曾經最好的朋友，他也一定很難過。“梓佳，阿文他……”我有些哽咽，眼淚又想流下來，但被我拚命忍住了。

梓佳看了看我，呢喃道：“我本來還想去找他的，可沒想到……”

我抹去眼角邊上的淚花，和他一起靠在走廊邊上。

阿文他是我國小時的同桌。

記得我曾有一次把一個同學的課本悄悄放到阿文的課桌上，後來那個同學找到課本之後，以為是阿文在惡作劇，便狠狠地把他“修理”了一頓。阿文被揍得不明不白，看著他摸不著頭腦的樣子，我在一邊笑得幾乎撒手人寰。

記得國小四年級的“六一”兒童節時，阿文這小子買了一大堆零食，作為他的同桌，我很不客氣地“剝削”了他一半零食。至今我還記得當時他說認識我真是他今生最倒霉的事。

還記得他唱歌跑調時滑稽的樣子，記得他被老師批評時狼狽的樣子，記得我忘記做作業他幸災樂禍的樣子，記得我傷心時他在一旁求我不要哭的樣子……

還記得我們一起吵過的架，一起唱過的歌，一起寫的作業，一起做的惡作劇，一起歡笑的日子……

好多好多美好的回憶，卻被如今這場災難的降臨而變得支離破碎，連陽光也開始陰暗，天空也變得渾濁。我想，這些回憶會是他最令人感動的祭文，是他最美而又最淒悲的安魂曲，也是他留下的最寶貴的遺物。這些回憶，也會隨著他的死而被埋葬在這個十六歲，成為永遠的過去，再也不會發生了。

我的淚水順著我的臉頰，肆無忌憚地流淌。

梓佳安慰我說：“即使阿文死了，他也一定會記住我們的。”

我點了點頭。

阿文死了。

雖然我不相信有另一個世界的存在，但我還是要祝他，在那個世界，希望一路走好，而且……不要忘了我們這些想念他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