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您，爸爸

曾經想了很久，終於下定決心，用我這稚拙的筆頭寫下——對您的懷念，對您的遺憾，對您的依戀……或許千言萬語，始終不及我心中情感的千萬分之一。但我只想把它書寫出來，把它釋放出來，送往天國的您——

得知您離去的訊息，是在一個和熙的下午。柔和的陽光輕輕打在車身上。車廂里，爸爸的雙唇緊抿著，眉宇間滲著難言的猶豫。

許久，爸爸終於鬆開嘴唇：“曾祖父去世了……是前五天的事。爸想你別擔心，所以……”

爸爸沒有說下去，只留下近乎凝固的喘息。我沒有回應，只是輕閉著嘴唇，擰過頭，看著窗外呼嘯而過的景物，心底卻很靜，靜得像那潭冷凝的湖水；儘管陽光在我的瞳孔上打轉。車窗玻璃上反映出爸爸的臉龐，他的眉目間透露出的不再是猶豫，更多的是擔憂：擔憂我過於平靜的神色嗎？擔憂我那平靜背後的悲傷嗎？或許吧。

一天，兩天，三天……日子依然過著，我依然像從前的我一樣過日子——一切都依然，仿佛您的離去是不曾發生的事。

可是，只有我才知道，您的離去已如烙印般留在我心底，是發生過的事，永遠都不會磨滅成屑末而隨風散去。儘管我依然平靜，但生活中的許多“時候”，都勾起了我心底的絲絲回憶，打破了好難才維持下來的平靜——

“淅瀝淅瀝”下雨的時候，撐著雨傘在街上亂逛。遠遠的地方，我仿佛看見您撐著黑色大傘的身影，邁著蹣跚而急促的腳步向我趕來，懷中抱著那件尺碼已過小的雨衣。只是雨大了，您佝僂的身影也隨著雨勢的變大而變模糊，最後消失在雨簾中。

吃完飯的時候，觸到自己油膩的嘴唇。餐桌前，我想起了那時的您總會在這個時候，捧著泡過溫水的毛巾，替我擦拭臉蛋。鼻息間似乎又繚繞起淡淡的肥皂香氣，暖烘烘的熱氣熏著每個毛孔，幸福就此刻凝結。只是指尖的油膩仍在，幸福的臉蛋也變得冰冷。

聽音樂的時候，借飈歌的瘋狂麻痹腦袋。忽地，腦際響起了您那沙啞的嗓音。自我有記憶以來，您的聲音就是這般沙啞。小時候，躺在您的懷抱里，聽您哼沙沙的搖籃曲，我總咯咯地笑開。如今，隱約的嗓音蓋過嘈雜的音樂，讓我漸入夢鄉。只是夢中，我一直在追著您漸遠的嗓音。

很多很多的時候，也有很多很多的只是……

現在，對於您的灰飛煙滅，我不希望大哭大喊、大吵大鬧——因為害怕在此過後，您會遺落在我的淚水中。只願靜靜地想您，然後偶爾抽出回憶，宛若相冊般徐徐翻起一頁頁對您的記憶。

那樣，只有思念，沒有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