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之舟

我輕輕擺弄一張紙，把它疊成一條船，潔白、輕盈、菱角分明，然後把它放到桌子上，窗外的風吹得它微微擺動。我斷斷續續的思緒也像這小船，搖搖擺擺闖入了記憶的深處，闖入了故鄉竹林後那一條淺淺的小河。

幼年的我，常會靜靜地凝望著小河。河水緩緩地向前流淌，像我一樣安靜，一樣孤獨。唯一例外的是，是在雨後，寧靜的小河一下子喧騰起來，河水笑著，鬧著，打著旋地奔涌，在石階的青花石上擊濺起串串細碎的浪花。記得那時，我喜歡摺紙船，一條一條拋下河去，看它們在水中飄遠，大多紙船不久就沉沒了，然而我還是不停地折，看最遠的那一條紙船在何處，又希望能有一個比它漂的更遠的。直到整個“船隊”都沉沒了，我才會移開視線，或是望著細雨濛濛的天空，或是望望人家青黑的屋瓦上未散盡力的雨霧，將空洞的思緒填滿，似似乎心有所得，似乎又茫茫然。

一天又一天的時光隨紙船漂走了，只留下霧蒙蒙的景色和孤獨寂寞的心情在記憶中。

偶然有一天，我讀到了冰心的《紙船》：“我從來不肯妄棄了一張紙／總是留著——-留著／疊一隻一隻很小的紙船／從舟上漂下在海里／有的被天風吹卷到舟中的窗里，有的被海浪打濕／沾在船頭上／我仍是不灰心的每天的疊著／總希望有一隻能流到我要他到的地方去……”

也許，那兒時的紙船，是我孤獨的宣洩，是我寂寞是朋友，也是我朦朧的啟盼。我天真地希望它們能漂到遠方不知名的港口；也許希望有一天，它們能回來，帶給我一船神奇美麗的故事……一條船就是一個夢，兒時的紙船正包含了我完整的精神童話——一個單純的，飄忽不定的夢幻世界。

如今再摺紙船，手法不再熟練，過程也不再清晰了。一不小心，船頭被我撕破了一個小小的口子，它猛地驚醒了我——我已經14歲了，再不是摺紙船耗日子的年齡了。面對手中小小的紙船，我對自己說：“我已經開始新的旅程，擁有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