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樹

我家院子裡長著一棵高大的香樟樹。樹冠象一把巨大的傘，把整個院子遮蓋得嚴嚴實實，樹幹粗大，要三個大人才能合抱得過來。我和村裡的小夥伴們常常在樹底下嘻鬧，玩什麼“將軍捉土匪”、“老鷹抓小雞”、“豬八戒上高老莊”呀等等。這棵樹給我的童年增添了無窮的歡樂。

我的祖父告訴我，這棵樹是曾祖父的父親年輕時種下的。掐指算來，這棵樹的樹齡有一百多年，堪稱“世紀老人”。祖父還說，這棵樹能留存至今很不容易。我不解其中緣由，祖父向我講述了這棵樹的傳奇經歷：

我曾祖父小時候，家境還過得去，有一片竹山、幾畝薄田、兩條耕牛，吃穿不用愁。可是到了我曾祖父當家時，情況就發生了逆轉，老是青黃不接，寅吃卯糧。當時有一個算命先生對我曾祖父說：“你家道中落，根在風水上。”曾祖父請教算命先生哪裡壞了風水，算命先生說：“風水壞在你家這棵香樟樹。你看，這院子四周是圍牆，圍牆中呢有棵樹，組合起來是個什麼字呢？”曾祖父想了想說：“是個‘困’字呀。”“這不就對了嘛，‘困’，困難嘛、窮困嘛”算命先生說：“要想富，砍大樹。”聽了算命先生的解說，曾祖父二話不說，操起斧頭就往樹身上砍去。這時，曾祖奶沖了出來，一把奪下曾祖父的斧頭，說：“昏了你的頭呀，好端端的砍起樹來？”曾祖父把算命先生的話學說了一遍，曾祖奶說：“什麼風水呀雨水的，你甭聽瞎子胡叨叨，他要能知風水，定富貴，幹嗎自家不先富，還窮得響叮噹？”於是，在曾祖奶的極力阻止下，這棵樹被保了下來。雖然樹被保下來，但從此曾祖父的心裡結下了個疙瘩，看著這棵樹橫豎不舒服，於是他背著曾祖奶再次討教算命先生有沒有什麼破解法，讓風水好起來。算命先生讓我曾祖父把正門口的那堵牆全拆了，再叫他在被拆這堵牆的對面左上角開一個口子，形成一個“閒”字形，意思是有閒錢。於是，曾祖父趁著曾祖奶回娘家的空當，硬是把一堵牆給拆了。可是，拆了牆也不見日子好起來，，以至於後來靠借貸度日。曾祖父在極度貧困中去了極樂世界。到了祖父當家時，新中國成立了，日子逐漸有了起色，可是好景不長，家境漸漸地又陷入了貧困之中。什麼原因，祖父不說，父親也不講，留了個迷讓我去猜想。我想，如按祖上的說法，也許是風水還沒轉過來吧。風水先生把“困”字改寫成“閒”字。閒者，無事可做也，無事可做能富嗎？

我一年年長大，樹也一年年增高增粗。樹的樣子雖然樣子有點蒼老，但挺精神的，每到春天，枝繁葉茂；一年四季，清香撲鼻。我的家境一年比一年的殷實起來，在老屋舊址上蓋了幢四層小洋樓，樓頂與香樟樹齊高，家裡的陳設基本上實現了現代化。祖父種果山，父親跑運輸，母親開餐館，一家人忙得團團轉。閒暇時，一家人聚在香樟樹下，祖父喝酒，祖母納鞋底，父親品茶，母親嗑瓜子，我在父親的小轎車旁玩我的電動搖控小賽車。一家三代，其樂融融。祖父看著這一切，臉上洋溢著欣喜。他仰頭久久地凝視著香樟樹，似乎在追憶那逝去的歲月，表情凝重而木然。

香樟樹呀，我家的祖樹，你可是見證了百年的滄桑噢！